殷九野从玖瀚楼回到渔樵馆,翻出那两把扇子,一把是温阮送他的桃李扇面折扇,另一把是秀气精致的檀香小扇。
他打开檀香扇举着迎光细看,薄光穿檀木,从扇页上精雕细刻的微孔里透过来。
清透明晖疏落在殷九野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瞳仁里。
那日殷九野当下人陪温阮逛街买买买,买扇子时,温阮在檀香扇上停留的目光最久,也最为喜欢这柄扇子。
殷九野故意藏起来,等着温阮去找他要。
这么有趣一人,他当然得多制造机会和她相处,多看看她是怎么一派贞静地怼人才是。
殷九野,等了她两日。
一等两日,温阮不上门。
她有空去救一个与她无关的于悦,有空在玖瀚楼跟人干嘴仗,没空去找他拿扇子。
直到这日,他怀中揣着那把檀香扇再次碰到温阮,见到温阮手中执着一柄绢面团扇。
殷九野瞬间感觉,自己的恶作剧,毫无意义。
这日是温西陵带温阮出来听曲儿,听曲的地方也是个茶楼,但这个茶楼不是“玖瀚楼”,叫“春华楼”。
“玖瀚楼”古典雍容,格调高雅,一看就很贵,适合身份矜贵的名流闻人小坐低谈,乃装逼圣地。
而“春华楼”热闹喧哗,平价近人,钱兜子里稍显富庶的都能进来坐坐,喝喝茶,听听曲。
温阮更喜欢春华楼,适合她这种俗人。
台上唱曲儿的小姑娘生得水灵,一把嗓子更是空灵,温阮看着养眼,听着悦耳,极为舒心。
殷九野看着温阮轻摇罗扇,闲适听曲,心口莫明有点郁闷。
“阴公子,过来这边坐。”温西陵瞧见了殷九野,冲他招手。
殷九野按了按怀中的檀香扇,入座,看了温阮一眼。
温阮冲他点了点头,就算是礼貌地打过了招呼,然后继续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小姑娘,真好看,真水灵。
但她没发现,台上那唱曲儿的小姑娘望向她这方时,眼色微滞了一下,不是滞在温阮身上,而是在殷九野身上。
就连手中轻甩绢帕的弧度都有些不自然了,甩到一半就顿住。
殷九野扫了一眼台上的人,那小姑娘忙敛了眉目,继续歌唱。
“温姑娘前几日落了把檀香扇在我那儿。”殷九野说。
“是吗”温阮随口应话。
“姑娘不曾发觉”
“不曾。”
“”
台上的小曲儿刚好唱完,满堂喝彩,小姑娘行了个礼,步子轻快地下台,走得略有些急了。
温阮收回目光,见殷九野还看着自己,她不由得想了想自己是不是没有回答他的什么问题。
扇子
她估着可能是这个问题,便解释道“那日买回去的扇子我还没打开盒子看,全放着了,所以不曾发现少了一柄,有劳阴公子帮我收着了。”
殷九野“”
殷九野抿了口茶,笑说“我并未收着。”
温阮瞧了他一眼,是么你身上带着檀香味,那日你救我时,身上不是这个味道哦。
但温阮没说什么,她可没有专揭人短的毛病,只是拿了块点心轻轻地咬了一口。
要死不死的是,温西陵这时突然来了一句“阴公子近日礼佛身上倒是有股檀香味。”
殷九野“”
温阮放下点心,转过头去望着已空无一人的台上,唇角抿笑意。
“好尴尬啊,尬得我毛都要竖起来了”二狗子喵爪捂脸,在温阮怀里打滚。
温阮按住打滚的二狗子,淡定,悄悄地笑就行了,不要笑得这么大声。
又听得温西陵愠声道“他怎么来了,真是冤家路窄”
温阮闻声看去,看到纪知遥。
而且他应是提前订了位,走进来后,就直接坐在了自己身后的座椅上,桌上放着早已备好的茶点,按书中描述,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二狗子又开始打滚“我草我爱这个任务,我爱修罗场,我爱了我真的爱了阮阮你这是自带撕逼体质”
温阮挠它。
温西陵嘲讽一声“想不到听惯了月姬姑娘天籁之音的纪大将军,也会来听这等呕哑嘲哳”
他是真的很讨厌纪知遥,也很讨厌盛月姬。
一个祸害了他妹妹,一个祸害了他哥哥。
他每天都在诅咒这对狗男女原地暴毙。
纪知遥没理他,坐下啜了口茶,望了望温阮。
近几日倒是巧,他总能遇到温阮。
若放以往,他会认为这是温阮故意的,但现在,他有点没把握。
温阮早就回过头去了,等着下一个上场的演出。
很快,温阮就知道了为什么听惯了盛月姬天籁之音的纪将军,今日会来这里听呕哑嘲哳。
因为下一个上场的神秘嘉宾,正是盛月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