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识风低垂了片刻眼帘,龙进荣可以感觉到,季识风的身体在颤抖着,他觉得眼前的少年大概是被父母死亡的消息击垮了,他认为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无助的可怜虫,害怕他害怕得要死,会哭着求他饶命。
可是龙进荣发现自己想错了。
季识风抬起眼,双目血红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然后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龙进荣压着他喉咙的手。
被季识风那样的眼神看着,龙进荣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凶犯也忽然心里一颤,那样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森林里受伤的孤狼。
然后龙进荣就感觉到自己的头被季识风拉过来重重撞了一下,龙进荣的额头马上紫了一片,他有点被撞蒙了,没料到这时候眼前的少年还敢不要命的反抗,紧接着,龙进荣就感觉自己的身上被踢了几脚。
随后季识风去抢他放在一旁的枪。但是因为他的双手还是被绑缚着,一时没有成功。
龙进荣伸出手想要拉住季识风,却在争斗之中被季识风扣住,然后季识风不管不顾,冲着他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他咬得极深,恨不得把他的肉生生撕下来。
“放手操他妈的“龙进荣手腕剧痛,他骂着,用另一只手的手肘去锤他的后脑,用膝盖去顶他的腹部。
季识风就任由他捶打,一声不吭,他一直死死地咬着龙进荣的手腕,一点没松口,他的嘴巴里满是血的味道,那是仇人的血。
饵子冲了进来,把他们分开。
季识风就算是再勇猛,也始终不是两个成年人的对手,他很快被饵子拉住,落了下风。
等饵子终于把季识风控制住,龙进荣就掏出枪抵着季识风的头。
他的额头,手腕还有身上被打到的地方都出了血,传来阵阵剧痛,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打杀了无数的人,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季识风还在死死盯着他,龙进荣有瞬间,真的想要扣动扳机。
杀了他反正都杀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少他一个
可他的心里还有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如果杀了他,策划师不会放过他的,他最终还是把枪放下了。
龙进荣对着季识风一顿拳打脚踢,季识风蜷在地上,等龙进荣出完了气,捂着受伤的手喘息道“饵子,把他给我关回去好好看着”
饵子按照龙进荣的命令,把季识风带回到关押的房间,绕过半截回廊,饵子忽然回头问他“你到底,是不是策划师。”
季识风这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迹,低头轻声道“已经不重要了。”
那个策划师的身份,原本只是他用来放手一搏伪造的,他并不清楚对方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但是毋庸置疑的是,策划师一定是和论坛上的evi有着关系。
季识风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一只蝴蝶,父母死亡的消息,像是那只重重跺下来的脚,毁去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已经万念俱灰,所有的一切挣扎,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在刚才的房间里,他就是在搏命,要么是他抢到枪打死龙进荣,要么是惹怒龙进荣,一枪杀了他。
他失败了,可是龙进荣没有杀了他,只是让饵子把他关回去。
饵子继续问“那事情将会变成怎样”
他已经发现事情偏离了轨迹,与其相信龙进荣,不如相信策划师,可是只有龙进荣才有策划师的联系方式,他想要联系到策划师,想要得到上帝的指引,给他指明后路和方向。
他刚才在门外听到了一些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希望眼前的这个孩子,能够知道些什么,能够说些什么,能够告诉他一些什么。
有瞬间,饵子觉得自己疯了,他为什么要问一位十几岁的少年而且还是他们的人质,他连自己的父母都解救不了,他的境况比他还要糟糕,就算他回答了,也不能相信。
走廊里,因为遮挡物,整个区域被照射来的阳光分割为两半,一半阳光明媚,一半骤然阴暗,一道倾斜的界限,分隔开了明与暗,非常分明。季识风有一半的身形隐藏在了阴影里,让他看起来有些莫测。
就在饵子以为他不会说话时,季识风忽然抬起头道“那个叫做大奎的,是个傻子,但是你不傻。龙进荣已经疯了,从拿到了钱还不愿意停止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这三个人中,根据季识风的侧写,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还有一丝的良知。其他的两个人,早就已经泯灭了人性。他记得当初帖子里描述饵子性格中的一句话,他没有动手打过老人孩子和女人。
事实上,在被囚禁的日子里,饵子也的确是待他们相对温和的那一个。
事到如今,季识风只能够把所有的赌注压在这里,他看着饵子道,“那个人最后,可能会连你们也一起杀掉的。”
饵子有一瞬间愣住了,他在消化季识风的话,杀掉他们龙进荣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季识风又问他“他之前答应分给你们多少钱”
饵子眼眸动了动没有说话。
季识风犹豫了一瞬又说“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饵子问“什么”
季识风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说的话是对的的话,希望你能够帮我和弟弟解开绳索。”
就算父母死了,就算他后悔到恨不得杀了自己,但是季司语是无辜的,他是偶然被这场横祸卷进来的,他还那么小,他应该活下去,他还有自己的人生。
季识风必须要为他争取这份活着的希望。
然后季识风提醒他说“你的鼻子流血了。”
饵子用手沾了一下,果然发现鼻端下出了血,可能是刚才的打斗中受了伤,他自己却并无知觉,低骂了一声“见鬼。”
说完那句话,没等饵子反应过来,季识风就进入了原来关押的房间,他走回到了原来的那个角落,地上零散地铺着一些碎布片,像是一个破旧的窝。
司司听到他回来了,眼睫轻动,抬起头来望向他,他的脸上有着各种脏脏的痕迹,像是一只花了脸的小猫,可是他的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清澈,像是这个肮脏世界上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
季识风从新坐下来,季司语就靠在了他的身旁,像是一只祈求温暖的小动物,紧紧蜷缩着身体,他用稚嫩的童音问他“哥哥,爸爸妈妈还好吗”
季识风的鼻子酸酸的,却努力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们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