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看了柳郁很久。
看着他站在柳枝下一动不动,看着他目光舍不得转开半分, 看着他眼底终于有了除了恨以外的情绪。
口口声声说着“有人时刻监视他”, 不愿随她出屋门, 转眼却又不怕监视了,一人默默来看心上人。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嗤笑一声,她终究一言未发, 转身回了院落。
院落本就在王府的角落, 白日里若是不开窗, 屋子里也黑漆漆的。
楚然便坐在桌边, 一手撑着下颌, 另一手敲打着桌面, 有意无意的等着。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沉稳舒缓。
楚然抬头朝门口望过去,正是柳郁。
一袭白衣逆光站着, 周围像镶嵌了一层光芒般,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似乎没想到楚然会在这里, 柳郁愣了愣, 继而已经恢复平静,望了一眼桌上未动过的饭食“怎的不吃饭”他问。
“等相公呢。”楚然说的半真半假。
柳郁微蹙眉,却也没多说什么, 坐在她对面,普普通通的动作,他坐起来总透着一股贵气。
“吃吧。”他说。
楚然仍旧摇摇头。
柳郁放下碗筷, 回望着她。
“相公,白姑娘好看吗”楚然笑开,问的直白。
柳郁放在桌上的手指顿了顿。
楚然干脆站起身,将脸凑到柳郁跟前,在二人呼吸彼此纠缠时堪堪停下,她眨了眨眼“我和白姑娘谁好看”
柳郁呼吸一滞,他甚至能嗅到淡淡的皂荚香,恍惚了一阵,很快却又反应过来“去找我了”很平静。
楚然不禁想要鼓掌叫好,被抓包了都这般平静,他是有多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找你,怎么看见我的相公对别的女子那般情深义重呢”她凉凉道,重新坐回到桌前。
柳郁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
“噗”楚然却紧接着粲然一笑。
柳郁望着她。
“只是想到方才那个问题,”楚然托着脸,说着理所应当,“我就觉得我比白姑娘好看。”
她是真的觉得原主的五官可人又透着一股偏执的清丽,比白绵绵那个柔柔弱弱的长相美多了。
柳郁没回应,只是目光从她额角的伤疤上一扫而过。
楚然立即了然,手抚了抚自己的伤疤“好吧,如果没有这道疤的话。”说完却又不服,补充道,“这道疤也是因为救白绵绵留下的,所以还是我好看。”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郁不解。
“我想说”楚然笑了笑,问的随意,“你还喜欢着白绵绵”
柳郁双眸陡然紧缩,身躯一僵。
不用他回答了,楚然见他这般反应就已经明白,反而笑的更加开心“喜欢便喜欢,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有多喜欢”她又问道。
柳郁神色微变,抬头飞快望她一眼,声音复杂“楚姑娘,我并非始乱终弃之人,楚姑娘的名声因我而毁”
楚然有些不耐烦,抬眼轻飘飘望着他“有多喜欢白姑娘”她又问了一遍。
柳郁低叹一声“绵绵很好,我如今,已配她不起”
“便是说,如今的你,只能配我了”楚然挑挑眉,“白姑娘,则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高岭之花”
“”柳郁不言不语。
“原来我不过是相公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啊”楚然摇摇头,“真伤人呢。”半真半假呢喃一声,她起身走向门口。
她从不稀罕别人的凑合。
“你去哪儿”柳郁立即问道。
“一会儿,你可能会感激我呢。”徐徐放下这句话,楚然轻笑一声,离开此屋。
留下身后柳郁眉头紧锁,心慌意乱。
楚然倒没去别的地方,只又去了一趟后园。
站在方才柳郁站的柳树下,望着那处正在放纸鸢的女子,一个只能称得上秀美的女人,胜在尚有几分天真烂漫吧,虽然楚然更想将她的“天真烂漫”称为无知。
可就是这么一个无知的女人。
凌九卿为了她,毁了原主这个将他从尘埃里扶起来的女人的一生。
柳郁为了她,被凌九卿折磨,还毁了她的照顾之恩
白绵绵。
她念着这个名字。
“啊,楚姑娘”不远处,白绵绵低呼着她的名字。
楚然回神,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女人,勾起一抹笑“白姑娘。”她回应。
“方才我便觉得有人一直瞧我,原来是楚姑娘啊”白绵绵走到她跟前,想亲近一些,却又忌惮于她脸上的疤,停在三步开外。
楚然笑开“白姑娘,方才可不是我在偷偷瞧你”
“啊”
“附耳过来,我来告诉你”
柳树下,楚然和白绵绵的动作很是亲密。
卫风困惑望着这一幕,这二人何时关系这么好了转眼身形已经消失在转角,朝书房而去
回院路上,楚然身边跟了个满脸不可置信的白绵绵。
楚然一笑,她没告诉白绵绵什么事,只说柳郁就在王府里。
以柳郁的性子,他定然不会说自己经历过什么,那是耻辱。以白绵绵的天真,她也定然不敢想这世上竟还有这般血腥之事。
“就是这里了吗”走到院落门口时,白绵绵声音怯怯问道。
楚然点头,走进院子。
听见院子的动静,柳郁身形添了几分匆忙,走到门口“你去了”何处。
余下二字,均吞咽回肚里。
他怔怔望着楚然身边的女人,又望向楚然,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和之前的愤恨不同,他似乎在生气。
“柳哥哥”白绵绵娇软的声音传来。
柳郁神色一僵,终于将目光从楚然身上移开,望向白绵绵,唇角勉强挤出一丝笑“绵绵。”
楚然冷笑,多么温润一人,果然什么恼怒愤恨都是留给她的。
“柳哥哥,你在此处为何不与绵绵说”白绵绵音有哭腔,似嗔似怪。
柳郁神色越发怪异,飞快朝楚然望了一眼。
楚然很有眼力,微微颔首“白姑娘和柳公子慢慢聊,我出去一下。”转身,就要给二人腾空间。
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