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不认识楚勤。
他只看到楚勤回头对楚雅言咧嘴一笑, 灯光下那笑容莫名狰狞“好妹妹, 你看我敢不敢”
怀着极大的恶意与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抬腿向着封允走去。
宁安抬脚就要跟上,楚雅言一把拉住他“小宁哥, 你别去。”
她的表情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像是对无法改变的事实无奈地接受“封允他应该不想让你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狼狈”宁安疑惑地挣脱了她的手,心底越发不安起来“你放心, 我不靠太近。”
封允正交代着事情,或许是出于对危机的本能反应, 他忽然转过头来。
迎面而来的是楚勤那张还算斯文秀气的脸, 可此刻那一点斯文气也被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表情破坏殆尽。
封允眯了眯眼, 勾起一边唇角, 对abe说“给这位客人来杯烈的。”
“好来。”abe露齿一笑,将摇桶在手里转的飞快。
“客人”楚勤笑的意味深长, 在封允旁边的高脚台凳上坐下。
他把手臂撑在台上,侧头打量着封允,满眼恶意。
封允又懒得理他了, 淡淡撇过脸去,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准备离开台。
“别走啊。”楚勤伸手按在他肩上。
封允眼神冰冷地看了看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有话快说,我没时间陪你玩这些幼稚的游戏。”
楚勤笑起来,猫逗老鼠一般“幼不幼稚玩儿了才能知道。”
abe把一杯烈酒往他面前重重一放“客人,您的酒。”
“客人”楚勤又笑了,仿佛这个词带着什么魔力般, 特别能逗笑他。
他挑起眉梢对abe说“我可不是什么客人,是主人才对。”
abe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眼神明确表达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这人有病”
楚勤却并不在意abe的眼神,转而重重地拍封允的肩膀。
手中的酒液溅了出来,滴在封允浅咖色的毛衣上,洇出几个深色的圆点。
封允垂下眸子,浓密的长眉微微敛起,望着被染上酒液的毛衣。
今晚的楚勤不对劲,像是有备而来,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还没来得及想出来,楚勤便倾身给了他答案。
他附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道“是楚家的产业,你不会不知道你不是很有骨气吗不是不碰楚家的东西吗现在算什么嗯”
封允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捏着酒杯的指节却泛了白。
他在楚勤好整以暇的目光下,似沉默又似忍耐。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平静的“滚”
“你让我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楚勤嘲讽地笑。
封允看着他“你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信”
楚勤看着他筋脉凸出的手背,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双手,缓缓凑近他“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妈是个什么货色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怎么觊觎我楚家的家产的不信的话你去问问你的好母亲啊”
楚勤的话如一根淬毒的钢针,直直扎进了封允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见血封喉。
封允的心在那句话敲进来的时候,疼的几乎受不住。
其实楚勤说是楚家的产业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信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楚勤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他只不过在强撑着表面的平静而已,就算狼狈,也宁愿自己一个人偷偷狼狈。
酒杯在手心里炸裂,琥珀色的液体里掺进了一丝丝猩红,顺着虎口缓缓滴了下来。
慢慢地琥珀色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鲜红的血液不停滴下来,染红了袖口。
封允的脸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越发衬的那双眉眼奇异地瑰丽,一双眸子冷的让人心惊。
楚勤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咧嘴笑了。
“你不是很嚣张吗这会子怎么嚣张不起来了”
他伸手去拍封允的脸“和你妈一样贱,嘴里说着不要,背地里却想着法子和楚家不清不楚。”
他的手拍到封允脸上,很脆的响,但很快便淹没在喧嚣的背景音里。
封允的脸很凉,入手几乎没有温度,像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一样。
让楚勤既痛快又心惊,偏偏心底的施虐欲得到了满足,又叫嚣着想更满足一点。
那样不轻不重,轻佻而无礼的一巴掌拍在脸上,封允却恍若未觉。
他的大脑转的飞快,把陆友出国前前后后的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
不是没有疑点的。
陆友忽然决定出国定居,并毫不犹豫地将酒交到了他的手里。
当时他虽有过疑惑,但也只是以为那是陆友对他的赏识与信任。
可现在结合楚勤的话,所有的一切一下就说的通了。
不过是楚家和他母亲在背后做了手脚。
而他认为的信任也只是金钱的威力。
陆友应该拿了楚家不少钱,而楚家也借着将他与楚家不清不白地绑在了一起。
被背叛的感觉如一粒恶魔之种在心底抽根发芽,将他整颗心缠绕勒紧。
他恨自己当初太自信,也恨自己太年轻,轻易就相信别人。
楚勤见他抿着唇白着脸丝毫没有反应,以为是对他的轻蔑,他咬着牙抬手就要拍第二掌上去。
这一掌他没留余力,对封允的恨意全都聚在了指尖上。
只是手掌离封允的脸颊仅有毫厘之差的时候,他的头皮一紧,被人从脑后扯着头发拽了起来。
宁安冷酷的脸出现在他头顶上,他一言不发,抓了一瓶酒对着他的脸就浇了下来。
酒水浇在楚勤的眼睛上,浇的他张不开眼,他想挣扎躲闪,可抓着他头发的手却坚定有力,挣扎间,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他张着嘴骂“你他妈什么玩意儿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贪图富贵的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