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么大的锅、那么长的筷子, 情绪被调动起来的太后显然很难保持冷静,整个人就很兴奋,什么都想试试。
大家都不想叫她扫兴, 基本予取予求, 不过这种体验生活的进程还是在不久后就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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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人家突发奇想的想端个盘子试试,结果没留神盘底垫着冰块,细腻的白釉表面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一上手就滑了,整个盘子都在她矜持而克制的低呼声中飞了出去,然后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旁人还没怎么着的, 太后先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好端端的, 怎么就飞了呢
想来太后也是大家闺秀出身,顶多嫁人后伺候先帝时走过场的端过几回,如今都多少年了本就不精通的技艺必然生疏,其实大家一开始就没抱什么指望。
此刻一见盘子落地,竟都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然后异口同声的喊道“碎碎平安。”
冷不丁被叫了名字的平安刷地抬起头, 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喊自己, 不过也本能的跟着重复道“睡睡平安。”
太后也被他逗乐了, 过去摸了摸脑袋, 又对众人感慨, “瞧我这笨手笨脚的, 如今越发是老废物了。”
岳夫人就笑, “瞧您这话说的,若什么时候沦落得让太后亲自端盘子, 那这朝廷还有什么指望”
圣人指着庞牧和晏骄道“他们从儿子那儿搜罗了不知多少套杯盘碗碟的去,您就是再多摔几个有又何妨”
太后有点不好意思, 顺手拍了他几把,再也不贸然尝试了。
稍后众人落座,太后特意叫晏骄挨着自己坐着,带点期待的小声问道“也不知都是什么味儿。”
晏骄觉得这老太太特别可爱,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记得您挺爱吃辣来着。”
她跟前的大宫女每次出来传话,基本都会转达太后每种食物的食用情况,晏骄还挺了解她的口味的。
太后攥紧手帕子,用力抬了抬下巴,眼底都泛了笑意。
其实她早年在家做姑娘时,确实爱酸甜咸辣这些口味的,可惜后来嫁与皇子,说是成亲,也跟做半个奴才差不多,隔三差五伺候着,什么容易犯忌讳出事儿的东西都在一夜之间硬生生戒了。
辣虽不比腥臭有味道,可吃了容易上火,影响容颜,下头的人从不敢上。
晏骄试探着说“要不,我给您调个蘸料”
太后答应的可麻溜了。
圣人坐在太后左手边,他的左边就是庞牧。
眼见着自打坐下之后,亲娘就再没打理过自己,圣人略略有些吃味,扭过去跟好兄弟说“如今眼见着我是排不上号的了。”
“您说什么”正给胖儿子围围嘴儿的好兄弟慢半拍回神,有些敷衍的问道。
圣人“”
见过这么不受重视的皇帝吗御驾亲临就不能有点诚惶诚恐
庞牧后知后觉的挠了挠头,懒得装样,干脆提着儿子踩着自己的腿站起来,舞动他两截圆滚滚的胳膊道“来,问皇伯伯想吃点儿什么”
平安习惯性蹦了几下,“吃什么”
圣人都给这爷俩儿气笑了,屈起手指在小家伙软乎乎的肚皮上弹了两下,“吃你。”
平安刷的瞪圆了眼睛,捂着肚皮摇头,“不吃不吃。”
圣人笑着搔了搔他肉嘟嘟的下巴,“伯伯逗你玩儿呢。”
“瞧给孩子吓得,有你这么当伯伯的吗”孩子爹很不客气的抱怨道,“还不赶紧拿点什么出来压压惊。”
圣人“”你脸呢
堂堂一国之君,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敲诈勒索,简直没有王法了。
他忍无可忍的看向太后,想顺嘴告个状,结果发现自家亲娘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晏骄做蘸料,非常的心无旁骛。
这皇帝做的有什么意思
蘸料做好之后,太后竟很懂行的先用筷子尖儿沾着尝了尝,然后惊叹不已,“这个味儿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分明都是挺普通的材料,没想到混合之后竟如此惊艳。
晏骄笑道“您可真是行家,回头我写下来,叫人也给您调。”
今天有新鲜的羊肉,太后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又对圣人埋怨道“宫里头竟什么都比不得。”
亏外头人还老说她享福,连口正经爱吃的都捞不着
圣人头大如斗,心道我哪儿知道为什么明明进贡的最好的羊羔子,偏做出来不合您的胃口
“宫中规矩多,”晏骄解围道,“之前我跟婆婆参加宫宴也吃过,那羊肉在烹饪前必然都处理过了,一点儿味儿都没有的。”
太后恍然大悟,不满意了,“这羊肉不就要那个味儿吗”
就是这样才带劲啊。
圣人无奈,“谁敢给您吃这样的哦,回头那些个命妇啊嫔妃啊去请安,您说说您一开口”
太后又吃了一筷子,觉得蘸着这料吃简直太美了,闻言皱眉道“这几日都免了请安,外头有人来也不见。”
说罢,又对晏骄婆媳抱怨道“都是不揣心思不上门的,又是求官儿、又是求赐婚、又是争宠的,话说不了几句就开始耍心眼。我都这把年纪了,又不是我家的,哪儿来的心思管那些个闲事”
她都跟人斗了大半辈子了,临了临了,就不能让她清清静静的过几年吗
平时晏骄忙于公务,对这些太太外交中的机锋没有多大感悟,反倒是婆婆岳夫人深有同感,两个老太太当场就说起来,中间揭了不少官太太的底。
那头董夫人和白宁跟她们隔了好几个人,原本插不上什么话,只打算与朋友谈笑吃喝,结果听到这里,着实按捺不住八卦的本能,也都不自觉竖着耳朵听起来。
平安自己抱着碗吃之后,庞牧就闲下来了,也有空跟圣人说几句话。
“此番临清先生也立了大功,”圣人看向一直埋头狂吃的临泉,心情复杂的赞许道,“不如也赐你个职务吧。”
回头就让你忙的脚不沾地,看还有工夫去带坏我皇儿
临泉抹了抹嘴,懒懒散散一拱手,“多谢陛下,但是不必了。”
都怪他过分优秀,三皇子过分沉迷也是没法子的事。
廖无言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对圣人道“陛下不必担忧,明日他就要随天阔一行人前往西北。”
圣人隐晦的松了口气,语调都不自觉轻松起来,“原来如此,甚好,甚好。”
有天阔看着,总不至于罢了,即便生事,只要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眼不见为净吧。
结果次日一早,前来送行的廖府众人中并没有临泉的身影。
看着廖无言黑压压的脸色,庞牧了然笑道“跑了吧”
如果不能逛青楼,那么留在京城对临泉而言丝毫不亚于地狱。至于此行的目的地西北镇远府,虽然这些年发展的不错,但肯定无法与京城相提并论,临泉会老老实实跟着去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