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了,那女孩就是戚善了。
她右手腕上的确有一根红绳。那红绳编得精细,用料却普通,施辰曾经想要摘了那红绳,给戚善戴上其他的首饰,却被她拒绝。
戚善认真地对她说“这是我母亲给我编的,我不能脱下。”
右手有红绳,身边又跟着琦玉,施辰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强烈。他握住林枢的手臂,目光竟流露出些祈求来。
他手上用力,这力道握得林枢的手有些疼“林枢,你告诉我。”
可是等到林枢带施辰来到了那地方,施辰茫然四顾,却没有发现戚善的身影,只在地上找到了那带血的玉佩。
不顾仆人的阻拦,施辰俯身捡起那破碎成几片的玉佩,置于手中看了许久。
他听到了。
阿善真的疼。
喉中的铁锈味愈发浓郁。
施辰一手拿着那玉佩,一手掩唇,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直咳嗽。
咳到直不起身,咳到眼眶湿润。
他想阿善,对不起,我来晚了。
春雨绵绵。
施家所在的云逸城里,雨水细细密密地下着。不同于别的城市,云逸城里多是凡人,但往来的修士也不少。
春雨并不厚重,但却过于缠绵。路上往来的凡人就撑着伞快步行走,偶尔经过几个穿着不同类型服饰的修士,他们并不撑伞,但身上却仿佛有一层透明的隔膜似的雨水虽然下着,修士们身上却一尘不染,头发也半点没打湿。
云逸城的南边,有一间只卖灵药的药房。
戚善淋着雨,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南而行。她的意识早已模糊,身子更加无力,外表看上去还是个健全的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皮肤下的一切都在溃烂。
戚善原本以为自己死了。
或许她已经死了。
她曾经闭上眼睛迎接黑暗,再次睁开眼睛仍然是黑夜那时候正是半夜,戚善发现自己正躺在尸体堆里,这里荒无一人。
戚善回忆起琦玉的话来,一时不知是笑是哭琦玉遵守了诺言,给她换了新衣,丢在了这荒郊野外。
她根本没想到戚善竟然能活下来。
戚善自己也没想到。
在这时刻,戚善想起了自己在清水村里听到的谣言。那些人曾在背地里说她是个不祥之人,现在想来也算有点道理。
当然,命也够硬。
戚善喘了口气,自嘲。
她没死,却是丢了大半条命。
戚善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她在尸体堆上坐了半夜,才有些迟钝地一直向东而去她的家在东边。
戚善不喜欢戚元,对清水村也没多大感情。
可那里住着一个女人,一个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着她的人。
戚善从小感情波动少,对很多事情都很无所谓。可到了生命快结束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该去看看她。
毕竟她答应过了的,她会回去看看她。
戚善于是忍着疼向东而行。
她走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倒在了这药房旁的巷子里。她又疼又饿,只能蜷缩着身子缩在角落里,抱紧了自己。
雨水打在身上,她恍然不觉,痛久了也就麻木了。
有一瞬间,在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巷,戚善觉得自己就这么去了也没什么。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该回去了,回去了又怎样呢让母亲亲眼看着她死去
不回去的话,她那母亲或许还会以为她成为仙人、不老不死了。
不回去了吧。
就这么死了吧。
说来也奇怪,之前下定决心要回家,哪怕在那尸堆里也爬了出来,戚善再累都有力气。可是一旦放弃这念头,那全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都被抽走了。
戚善靠着墙,想要喊疼,可是发出的只有嘶哑难听的音节。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
没过多久,戚善开始觉得有些困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地要闭上眼睛的时候,面前却一道身影。
“这是哪家的傻孩子”
叹气声响起,有人俯下身来,替她撑起雨伞。
戚善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当初在清水村御剑飞行而来的蓝衣少年正一手撑伞,一手将她发上的落叶拿下。
林林枢
那个没有带他走的林枢
戚善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从没想过两人再次相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如初见一般干净出尘,她却一身狼狈,跌落尘埃。
甚至性命不保。
林枢不知她的情况,只看了眼她身上随沾染泥土却用料不差的衣服,轻叹出声。
他把那把纸伞塞进她手里,触及她冰冷的手心不由怔楞,继而无奈一笑,低声劝她“不要和家里人闹脾气了,赶快回家吧。”
回家
戚善笑了。
林枢手里拿着灵药,急着回去见施辰,便没多逗留。见戚善不应答,他最后温柔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接着就要离开。
戚善根本没力气拿那纸伞。
林枢没有见到的是,他一消失在巷口,戚善就和那纸伞一同歪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意识。
巷子寂静无声,只有春雨滴落在石板路上,水滴砸落在地面,发出滴答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巷子里迎来了一个身穿红衣、风情万种的女人。
“这命格有点意思,能活这么久也不容易。”
女人袅袅婷婷地走到戚善面前,接着an\yao抱起了戚善,对呼吸声微弱、已经没有意识的戚善说“我给你三秒来考虑要不要当我的弟子入我门者定断情绝爱,自此一心追求大道。三秒过后你若不反对,我就当你默认了。”
戚善躺在女人的臂弯里不省人事。
三秒后,女人露出灿烂笑脸。
她语气活泼“真好,我有徒弟了。”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