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善原本打算随便看看就继续写论文的,没想到这一看就看了一个晚上。天快亮的时候, 她才勉强把秦印这些年的比赛和访谈看完。
看着只写了一个标题的文档, 戚善叹了口气, 心中十分无奈, 到底还是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合上电脑准备睡觉。
当然睡前也没忘了定一个闹钟秦印这一天也有比赛。戚善觉得哪怕是为了偿还一下多年前欠下的人情债, 自己也该去看一看。
只是理想很美好, 现实却很丰满。戚善设想得很好, 等到一觉醒来却发现窗外天色已经昏暗。
很明显,她这一觉已经把比赛都睡过去了。
闹钟中途曾经响起, 很快就被她按掉,接着又再次陷入昏睡。
戚善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手机一看,等看到昨天刚加的联系人发来的一连串的语音通话记录,顿时感觉头更晕了。
对方最近的消息来自五小时前。
秦印学姐,请来看今天的比赛。
秦印因为这场比赛,我想滑给你看。
戚善愣愣地看着那一个句“我想滑给你看”,心情更加复杂。
她不是傻子, 秦印也没有掩饰, 她当然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只是她和他接触不多,算上昨天的见面,这些年来两人也不过见了四次面。
戚善一向是个慢热的人, 又因为父母的关系对于男女间的感情不怎么信任。这么多年来她没给过任何一个追求者机会, 现在自然也不打算和秦印更进一步。
“爱情什么的, 最不靠谱了。”
戚善重新躺下,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
她想到了她的父母。
在她小的时候这两位还恩恩爱爱,结果到后来还不是闹得离了婚。自那之后,她的母亲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家,她的父亲也很快娶了新的妻子,有了新的家庭。
戚善十六岁的时候,她生母沈清往她卡上汇了一大笔钱,然后给她打电话说“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去买。”她冷笑,“什么东西都有了,你将来也不至于会随便被什么男孩骗走。”
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最后给女儿留下一句忠告就挂了电话。
“善善,不要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你一旦当真了,你就输得彻彻底底了。”
戚善觉得她母亲的话说的没错。
那时候一家三口在游乐园拍的照片还放在床头,十五岁的戚善还没从父母离异的事情中走出,她的父亲就又领了另外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他看她的眸光那么温柔,和几年前看她母亲的目光一模一样。
戚善说不清自己那时候的心情。
她的父母曾经被人称作是神仙眷侣,可如今她的父亲却搂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腰,和这个女人形影不离。
爱情
这实在太可笑了。
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最终还是被戚善压在了抽屉最底层。
被子盖过了头顶。
戚善躲在被窝里,空间闭塞得她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睁着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不过就是没有去看一场比赛而已。
秦印有那么多的观众,又怎么会差她这一个
虽然这么想,可是不期然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昨天看到的那张大头贴。
那照片小小的,只要一不注意就会丢失的样子。又因为五年过去,难免有些泛黄,仿佛被人摩挲过多次,边角也并不齐整。
戚善五年前拿照片气完她爸后就随手扔了,她根本就没料到被自己弃之如敝履的照片会被另外一个人这么小心翼翼地收藏。
五年后,两人能在多莱相遇,秦印不是预言家,他不可能会料到这一天。他能那么及时地把大头贴拿出来,只能说明这照片被他随身携带。
戚善想到他这些年来因为比赛奔波在世界各地,如果一直把这照片随身携带,能到今天还没有弄丢,那实在是很了不得。
她闭上眼睛,又想起了他发来的消息这场比赛,我想滑给你看。
滑给你看。
“烦死了。”
戚善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皱紧眉头,一脸烦闷,在床上纠结了几秒,到底还是起床换了衣服“算了就当是为了那张照片。”
林依依正穿着睡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昨天比赛的回放,她一边啃着薯片,一边看着电视里正在冰场上急速滑行的秦印,被帅得双手捧脸。
“弟弟真的太飒了我后悔没有去看比赛了。”
她满心遗憾,已然忘记了昨天和男神约会时的含羞带怯,看着电视里的秦印,完全移不开眼。
林依依被秦印帅得又啃了好几片薯片,正啃得开心,这时候突然见睡了一天的戚善穿着羽绒服、戴着围巾,打开了卧室的门走了出来。
看她这样全副武装的模样,林依依瞅了瞅窗外黑了的天色,有些惊讶地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外面下着雪,戚善拿了伞就要出门。
她神色冷淡“去拒绝你的梦中情人。”
看着匆匆出门的戚善,林依依坐在沙发上有些摸不着头脑“我的梦中情人我哪一个梦中情人”
她喜欢过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时候实在猜不到戚善口中的梦中情人是哪一个。
是理学院的查理还是文学院的约翰谁又和戚善告白了
想不出来,林依依干脆放弃,她轻哼一声,又继续啃薯片,把目光放到电视中夺冠后摘了头盔的秦印身上,露出傻笑。
“我现在的梦中情人可是秦印弟弟你戚善有本事就去拒绝他呀”
林依依想不到的是,戚善真的有这个本事。
体育中心距离戚善的宿舍还是有点距离的。
戚善刷卡上了公交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发呆。等到上了车,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今晚的行为有多傻。
这个时间点比赛早已经结束,秦印很有可能早已经比赛结束回了酒店,戚善现在赶去体育中心,估计只能看到黑黢黢空荡荡的冰场和空无一人的坐席。
这实在太傻了。
戚善拿出手机想要问秦印现在在哪里,等到看到微信聊天页面上他的留言,又突然失去了问话的。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中,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反正都已经出来了,遇不到再回去就是了,不过就是多花些时间而已。
跑一趟,不管他在不在,她心底也能好受一些。
在到之前,其实戚善已经做好了见不到秦印的准备。
比赛早已经结束,她又那么长时间没有给他一个回复,正常人谁会在体育中心等到天黑这里又是异国他乡,他人生地不熟的,很有可能早就回去了。
可是戚善没想到,秦印真的不是正常人。
她小跑着赶到的时候,一眼就见到了体育中心门口正站着一个人。
天还下着雪,多莱所处纬度高,冬日就比其他地方要冷得更要早一点。戚善在不远处站定,愣愣看着正站在体育中心门口的青年,觉得冷风灌进喉咙里,灌进耳朵里,冷得有些刺痛,偏偏烧得全身血液开始发热。
体育中心已经闭馆,馆内的灯光都已经熄灭。
秦印站在体育中心的门口,还是穿着那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双手插进了羽绒服的口袋中。他戴着帽子,路灯的光照在他身上,一半脸隐于黑夜中,戚善只能看到他俊秀的侧脸。
青年抿着唇,下颌线紧绷,低垂眉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身子绷得很直。
雪花零零散散地从空中飘落,落在他的羽绒服上,又很快融化。他没有打伞,戚善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才能让雪花把把那么厚重的羽绒服全都打湿。
戚善说不出这一刻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秦印听到了有人脚步落在雪上的声音。
仿佛有所察觉,他偏过头,就见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戚善。
那一瞬间,秦印的眼中突然有了亮光。
他想笑,才发现脸早已经冻僵,现在扯起嘴角,甚至觉得脸上还有些轻微的不适。
戚善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生气。
她连忙走上前,把手中的雨伞高高撑起。
这些年来,她在外对人一直冷淡又疏离,已经许多年没这么怒形于色,今日却因为秦印破了功。
戚善问“秦印你是不是有病我要是没来,你是不是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旁边那么多餐厅咖啡馆,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外面等”
她心中有些闷“你是运动员你知不知道因为我生病,你值得吗”
戚善比秦印要矮上许多,秦印低着头,就见戚善一边气得骂他,一边努力踮起脚尖艰难地撑着雨伞,不让雪花落在他身上。
五年前的那种悸动再次到来。
秦印伸手接过雨伞,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戚善“这边显眼在其他地方的话,我怕你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