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礼师引领着净涪站到人前,才转身退到一边,认真观礼。
为了这一日的授戒,妙音寺里的大和尚们争论了许久,才终于有了今日的结果。引礼师能从一众师兄弟中脱颖而出,自然也是废了莫大心力的。但即便如此,也是值得
引礼师眼中的冷静镇定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狂热与激动。
因为他在见证历史
他正在见证着妙音寺从天静寺分寺走出,真正成为佛门独立一脉重要一步的历史。
而这一切,都从这一刻的受戒仪轨开始。
从这个与天静寺仪轨不同、独独属于妙音寺契合妙音寺禅意的仪轨开始
净涪在法场中央立定,平平直视前方,不去理会此刻投落到他身上的各色目光。
妙音寺当代主持清源大和尚从座中走出,来到佛前拈香拜得三拜,才略避过正位,转过身来凝视着挺身玉立的年轻比丘。
引礼师汹涌的心潮已经按捺下去,再出列唱道“拜。”
净涪也不拘泥,推金山倒玉柱向着上首供奉的佛像深深拜下。
清源大和尚语调异常郑重,“弟子净涪,汝可能承受大乘戒法”
受戒也须资格,越格受戒,非但惊扰四方佛陀,更会毁掉受戒弟子。是以妙音寺在确定自己的受戒仪式之时,特意添加了这一道拷问。
净涪直起身,答道“能。”
随着他的应答,法场之上,忽然升起一道金色的涟漪。涟漪须臾间荡开,展成一片光幕。而那层光幕之上,很快就出现了净涪的身影。
台上场中,所有人都禁不住睁眼望去。
光幕上显出的净涪那更为稚嫩生涩的面容、头上还垂挂着的发髫以及那还没拉长的身形,第一时间就让人区别了现实。
那是孩童时候还没有正式剃度的净涪。
哪怕是事先没有明确清楚这次受戒仪轨内容的信众们,也都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们没有多想,仍旧安静地坐在他们的位置上,信重地看着光幕里那个趣致却沉稳的孩童。
孩童时候的净涪在一大片闭幕静坐的人群中醒来,又在一位陌生沙弥的指引下,悄然无声地从座位中起来,转入一处大殿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都在这一刻恍然大悟。
必定是净涪比丘皈依佛门的那一日。
果然,等尚且年幼的净涪踏入殿中之后,光幕中显出了清源大和尚的面庞。
清源大和尚抬眼看着光幕里的自己,仿佛也记起了那一日,眼底悄然升起一点笑意。
光幕里的场景在清源大和尚宣布净涪入选藏经阁那一刻停顿,清源大和尚须臾间回神,拿起案桌旁边早已备好的戒尺,在净涪头顶轻敲了一下。
随着戒尺敲落,净涪头顶冲出一片灵光。
灵光灼灼,圆润无瑕。
见得这一片灵光,不仅仅是近在净涪身前的清源大和尚,就连稍远一点的清恒、清见、清笃等一众大和尚都在心下暗自点头。
光看这片灵光的质与色,也能知道净涪在沙弥境的修行确实称得上完满。
清源大和尚略一点头,又扬起戒尺,在净涪头顶轻敲一下。
净涪头顶的那片灵光吃得清源大和尚这么一记轻飘飘的戒尺,瞬息间展开,化作十颗散着金色佛光的舍利子。
这十颗舍利子并不真的就是净涪修持得成的舍利子,而只是清源大和尚借神通映照净涪修持功果的投影而已。虚幻化出,当不得真。不过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世人明见净涪在比丘境修行的功果。
而与此同时,那一片停顿了片刻的光幕又开始流转,再度映照出净涪的模样。
不过与方才那个孩童时期的净涪比起来,光幕此刻映照出来的净涪身形已经拉长,脸庞的线条变得清晰硬朗。
他已经长成了青年。
而光幕里映照出来的青年净涪,则站在天静寺布设的法场里,与其他受戒僧人一道,领受比丘戒律。
出身天静寺的清见、清恒两位大和尚连同他们带来的其他僧人一道,看见光幕里映出的这一幕,表情依旧平静和缓,不见丝毫异样。
清源大和尚打量了一下净涪头顶灵光化出的十颗舍利子,点了点头,又拿戒尺轻敲了净涪头顶。
净涪头顶那十颗舍利子外散的金色佛光顷刻间汇聚,如同瀑布一样从高处垂落,照耀着净涪的肉身。
众人顺着那佛光看去,见那佛光映照中显得格外明净通透,无有丝毫污垢的净涪,震撼的同时,也忍不住暗自赞叹。
但比起那些信众来,如同清恒、清见、清笃、清源这些大和尚,却能从这一身几如琉璃一样的骨肉中看出更多。
心境通明、灵骨相契,前景非凡
净涪低垂眉眼,任由那些人上下打量。
他都已经在那位世尊释迦牟尼佛面前转过好几圈了,现在妙音寺的这番折腾也就是个小折腾而已,算不得什么。
清源大和尚作为这次净涪受戒的主持大和尚,很快就收拾了心情,继续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