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的“但愿”没有成真, 第二天果然出事了。
天刚微微亮,敲门声就不断响起。
叶萌不情愿地起身去开了门, 春兰一脸慌张地说“八姨太出事了。”
叶萌“”盆友, 你咒谁呢。
春兰拍嘴,“呸呸呸, 瞧我这嘴快的。”她走进屋关上门,才继续开口“七姨太,八姨太,刚正院里的人过来说, 昨晚,六姨太去了。”
香玉愣愣地问“去去哪”
春兰叹气又摇头,“去世了。昨夜里去的。大夫人请大夫过去看了, 大夫说六姨太得的可能不是风疹,而是一种怪症,很可能会传染。山茶的身上已经出红疹了。现下六姨太的院子被封了, 大夫正挨个院子检查。”
香玉彻底呆住, “死死了”自昨晚她听见诡异哭声后就内心不安, 只是那哭声是五姨太的,但出事的却是六姨太
叶萌听到这消息只心道, 贺锦福不愧是老手, 毁尸灭迹的事信手拈来,做得十分顺手。
春兰对叶萌说“八姨太,您就留在这个跨院吧。刚正院里来的说了,现下所有人都不许随意走到。全部待大夫看过后再说。”
叶萌点头。
春兰“那我先为两位姨太太烧水洗漱。”说完, 她转身出去了。
香玉自听完消息就坐在床边发呆。叶萌轻拍她,“想什么呢”
香玉神色恍惚,许久才开口“小小,你不觉得这个宅子有古怪么我们才来那么短的时间,就死了两个人。而且,我真的真的听到怪声了。”
叶萌默了默,假装若无其事继续穿衣服,“怎么古怪了。生老病死是常事。你们村里死的人少了么饿死的病死的少了不过这宅子看着安逸,你才觉得奇怪,可有的病不是有钱就能治好的。至于怪声,我真是一次也没听见过。”
香玉低着头,“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叶萌反问“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既然嫁到这薄府了,还能逃了不成”
香玉直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觉得总得做点什么。”
叶萌心中腹诽,香玉如今的表现已是不得不防了,在原著中她曾经送走过童童,这一次不能再让她伤害到鬼娃。香玉在原著中会活到最后。叶萌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既不能伤到香玉,又能将她的威胁除去。
叶萌轻声一笑,故意调侃道“三爷还没进过你屋吧。你还是完璧之身,若离了这里还是能觅得如意郎君的。”
香玉着急,脸都红了,“你瞎说什么呢搞得你不是完璧似的。”
叶萌故意叹口气,“那天三爷和我虽没有到最后一步,但该看的都看了,该摸的也摸了。都这样了,我哪里还算干净。”
香玉的脸彻底臊了个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说这个干嘛。不说了不说了。”
叶萌把衣服丢给香玉,笑着说“好啊,不说了。快起床了,我都饿了。”
“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
镜中女人还在不停地敲击着。
苏菊只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她大吼一声,“啊别敲了”
苏菊猛地睁开眼,那哆哆声也戛然而止。
门外传来翠儿委屈巴巴的声音,“五姨太,我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是真的,出事了。”
苏菊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虚软,喉咙干疼。她坐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掀开被子下了床。往外走时,她竟不敢回头看镜子,只径直走到门口开了门。
翠儿见到苏菊憔悴的模样,忙问“五姨太,您的脸色不太好,可是不舒服”
苏菊摇摇头,“没什么。你不是说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翠儿回身将门关上,才说“昨夜里六姨太病死了。今儿早大夫说她得的是什么传染病。说等会要挨个院子来给姨太太们请脉。”
“死了”苏菊瞪大眼,霎时竟觉得有些头晕,脚一软差点跌下去。
幸好翠儿反应快,将人扶住,“五姨太”
苏菊只觉得头晕目眩,她想起镜中的左阿美,再想到死去的梁汝儿和何小河,越发感觉到一种被夺命的窒息感。
翠儿道“五姨太,您的手好烫,您该不是”
苏菊摇头“没有,我没事。”
她被扶着往床的方向走去,远远就盯着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直到自己快出现在镜中,她骤然停住脚步,问身边的翠儿“你有没有觉得,那面镜子有些奇怪”
翠儿看着镜子答“没有啊,怎么了五姨太”
苏菊越看越觉得呼吸困难,“去,拿块布把镜子盖上。”
翠儿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从柜子上拿了块巾子,把镜子完全蒙上了。
苏菊这才觉得舒坦些,爬回了床上。
“六姨太得的是什么病,竟这么快走了”苏菊半靠在床头,闭眼问道。
翠儿答“不知道。我只听说她的脸和身上全是生脓的烂疮,天还没亮就被抬出府了。”
苏菊不再说话。
翠儿伺候苏菊洁面后,又依着她的习惯端来热茶。
苏菊接过热茶,用茶盖轻轻拨开飘浮的茶叶,端起往嘴中送。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茶水中的自己。
不,应该是左阿美。
茶中倒印出那一双女人的眼睛,近在咫尺,越来越近,摄人心魄。
“啊”
一声尖叫中,苏菊将整个茶碗扔了出去。
热水泼得床面到处都是,茶碗落地顿时摔得粉碎。
苏菊喘着粗气,没两下,彻底晕了过去。
“五姨太”
贺锦福坐在屋中,皱着眉头想事
杨妈进来通报说“大夫人,刚来报说五姨太晕过去了。”
贺锦福不耐地呼了口气,“她又是怎么了晕的还真是时候。一个两个的,倒是真会给我找事。派个大夫过去看看。”
杨妈点头。
没一会,金月进来了,“大夫人,三爷回来了。说让您过去说事。”
贺锦福拂手,“知道了。”
贺锦福起身,低头转了转,忽问杨妈,“你说,我穿这件好么去见三爷可合适”
杨妈道“稍是艳了些。上一回您就穿的辰砂色,不如这次穿黛绿色那件,您穿那件好看,又显稳重。”
贺锦福点头,“说的有理。”
贺锦福换了衣裳,又好好梳妆了一番,才出了院子。
进到书房时,见薄亦凛身着一袭深烟色长衫,神清气爽,手中执笔动作,瞧那样子应是在作画。
她的心顿时松了些。
“昨夜我不曾回来。吴管家早上来报,说家中出了点事。现下是个什么情况”男人笔下如风,挥毫落纸,不曾抬头。
贺锦福心想,吴管家应当早将何小河死了的消息告知三爷,可三爷却一字不提,还有心情作画,可见对何小河的死根本就不在意。
贺锦福心中庆幸,但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这不对劲顷刻又被瞒天过海的得意所淹没。
她心中更坦然,“六妹妹真是苦命,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昨夜里就去了。我请大夫来看过,说可能是得了某种怪病。她院中的丫环身上也起了红疹,怕是会传染。锦福斗胆做主,就将六妹妹的尸首抬出了宅子,免得再惹其他妹妹害病。也是锦福粗心,竟没有早些察觉,找大夫为她诊治。若发现得早,也许还有得救”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不必自责。生老病死是常事,也许也是她命中就有这一劫。你顾全大局,处理得当,已是很不易了。”
一连两次被丈夫体恤的贺锦福颇有些受宠若惊,“三爷不怪我就好。”
男人随意一笑,“怎么会。”
贺锦福心中竟被那笑撩得颤动,看着丈夫的容颜既觉得有些陌生,又比过去更为渴望。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生出一种因祸得福的快感。明明连杀俩人,到了三爷这,却得了安慰和体谅。
贺锦福也笑,“最近宅子内是有些不安稳。我想着过两日去承安寺上香,顺便为三爷和姐妹们求个平安符。”
话音刚落,贺锦福就看见男人的笑消散了。
连声音都变得冷淡,“我说了,这些神神鬼鬼的少碰。现下朱家做事新派,殷勤着与洋人做生意。薄府中人若还在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上打转,说出去是要闹笑话吗。”
贺锦福忙认错,“锦福的错。忘了三爷上次的教诲。”
男人的声音软了几分,“我说的重了。你也是好心。忙去吧。注意休息,莫累坏身子。”
贺锦福点头,“多谢三爷关心。”
男人道“我让吴管家升了你们几个的例银。至于你,没有用度的限制,吃的穿的尽管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