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一片朦胧的雾气, 茫茫然的白色一望无际, 脚下是浅浅的一层水, 只没过她的小爪子, 像是镜面一般, 反射着白色的雾气和深蓝色的天空,也清楚的映出她毛茸茸的小脸。
鹅黄色的毛毛柔软的舒展, 额头上白色的羽毛像是随时会随风飘落, 尖尖的猫耳精神抖擞的竖着,绿盈盈的大眼睛满是困惑, 白色胡子抖抖。
没过一会儿,安静的四周传来细碎的、缥缈的话语, 每一道声音都不同,但相同的是, 都带着深深的恶意和厌恶。
“你看她那样子, 跟那些没有灵智的野兽有什么区别”
“她身上没有半点灵气,不会连灵骨都没有吧”
“听说她母亲是人修, 怪不得了。”
“族长怎么会跟人修结合生下这么个半人半妖的怪胎”
“她母亲怎么不把她带走, 留在我们族简直给我们丢脸。”
“是见她没有灵骨, 把她丢弃了吧”
她回头,看见覆满了阴影的角落里, 蜷缩着一只小猫,光从两边投射,落在小猫身上,显得无助又孤寂。
小猫用前爪扒拉着自己的耳朵, 紧紧的缩在角落里,就连尾巴都收的死死的,但四面八方的闲言碎语却止不住的朝小猫涌去,几乎要将小猫淹没。
她往前走了一步,想靠近角落里的小猫,波纹在水面上荡漾开。
一道男声驱散了所有的声音。
“冉冉又被欺负了”
“过来,到我身边来,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没有灵骨也没关系,天赋不高也罢,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冉冉,你没有灵骨,灵术我们以后都不学了。”
蜷在角落里的小猫缓缓舒展开来,尾巴摇晃,像是要回头,但就在这时,整片天地突然碎开,像是被摔碎了的玻璃,一片一片的碎片往下落。
是同一道声音,但先前的温柔不复存在,而是冰冷无情。
“是,我一直知道你天赋过人,不让你学灵术是我的私心。”
“族长向来是能者居之,下任族长必须是我,我不能让你威胁到我的位置。”
“我已经护你到成年,你该滚了,滚的越远越好。”
“当然,最好是死在这里。”
透亮的蓝眸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从今往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不准再踏入雾猫族的领地半步”
斯冉感觉胸腔里的空气被拼命挤压,她呼吸不过来,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刺痛令她从梦魇中抽身。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外面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的一点点缝隙落入屋内,投在天花板上,寂静的夜,仿佛只能听见风声。
斯冉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盖在自己汗涔涔的额头上,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垫里,还没缓过神来,梦的内容已经回想不起具体的了,但沉甸甸的难过还残留在大脑里游晃,又像是压在心口,眼眶不禁有些酸涩。
啪。
暖黄色的灯光亮起,充盈着室内。
斯冉抬眸看过去,这个点本该在熟睡的男人迈步朝她走了过来。
床陷下去一角,肩膀被人揽住,头自然的靠在男人的颈窝处,鼻尖是他身上浅淡的熟悉味道。
男人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声音轻柔,“怎么了梦见什么了”
鼻尖更加酸涩,眼中酝酿着水光,斯冉朝他靠近了些,窝在他怀里,“不知道,就是有点难受。”
小手揪着他的衣服,小姑娘抬头看着他,眼眶红红的,似乎还有泪光,娇软的声音中带着哽咽,“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不会食言”
男人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剑眉微蹙,“答应过你的,当然不会食言,怎么了”
斯冉小猫摇头,他的回答仿佛一剂镇心剂,她心中的惶恐和不安渐渐的被抚平。
“只是做了个噩梦,不记得内容了,但还心有余悸。”她往他怀里靠了靠,神情有些恍惚,“好像梦见有一个人,跟我很亲近,但有一天,他突然把我丢了”
言禹若有所思,轻拍着怀里人儿的背,“只是梦罢了,别多想。”
长指勾着小姑娘的下巴,将她的头轻轻抬起,男人勾了勾唇,低头跟她额头抵着额头,看着她的眼睛,缓声道,“与其为了噩梦里或许不存在的人伤神,不如多看看我,嗯”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他说话的时候,唇瓣张合,几乎要碰上她的,男人低沉轻柔的声音在耳边环绕,斯冉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眼睛都忘了眨,白皙的脸庞渐渐染上红晕,只听见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大脑有几秒钟的宕机,反应过来后,挣脱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转过头。
斯冉小猫侧脸对着他,绿眸不自然的盯着床边,手指轻抠着被子,“看、看你做什么”
微风掀起她的衣袖,察觉到什么,她回头一看,躺在床上的人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穿着一袭黑色绣金纹衣衫,墨发尽数落在枕边,恍若绸缎,黑眸中金光点点,眼尾两抹墨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男人的手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袖子从手腕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掌握住小姑娘的手臂,轻轻一扯,她便落入他怀中,长发与他的交织在一起,一墨黑,一带着些鹅黄的光泽。
微凉的手捧着她的小脸,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庞。
黑眸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的双眼。
“我不好看吗”
他向来对容貌没什么概念,人形是他比较喜欢的一种形态罢了,毕竟他跟妖不同,若是哪天变回了原形,那便说明他这漫长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但他家这只小雾猫显然是不一样的,喜欢好看的动物,好看的人,经常看着他这副皮囊目不转睛的,想来,应该是很喜欢的。
黑色的长睫微颤,斯冉小猫缓慢的眨了眨眼,下意识回答,“好看的。”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羞愤把脸埋进他怀里,手揪着他的衣服,扯的规整的衣衫有些凌乱。
啊啊啊,他太犯规了。
面对“柳汲安”的脸,她还能自持,毕竟“柳汲安”也不过是比大部分人好看些,但言禹不一样
他的每一处,仿佛都恰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