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伸手猛地一推,王娟“啊”的叫声响彻山谷,转眼间和落雪一起坠下高崖,
天青色道袍,如大鸟一般,展翅漂浮于空中,这抬起的双手,也最终化作黑色烟尘,如雾消散,蓝色的空空的袖管,鼓满了风,这件仅剩的衣裳,悠悠落下山崖去。
“杀”女人的嗓音沙哑凄厉,声震天地。
垚山之上,刀兵相接,喊杀声和惨叫声遍布山和海。盛君殊从下饺子一般掉落的人和喷溅的鲜血中走过,沿途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师兄”
“大师兄”
他们渴望他的援助,祈求他的救命,在他直直离去之后,在身后发出更加绝望的声音。
在这幅场景之下,一个人很难不动容。
但盛君殊始终向前走着,他目视前方,脸上没有情绪,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床头五个正字,一道横。一共二十六天。
短短二十六天,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沉溺于幻境。
垚山之上,他此生最幸福无忧的一段日子,跟他独自度过的一千年岁月比起来,显得太短,太过模糊,甚至像是一场虚幻的梦。
盛君殊驻立山崖边,回头看着漫天落雪。外峰山门处,有亮光一闪,狐狸发出的声嘶力竭的悲鸣,撕裂整片天空。
热血溅在狐狸毛皮上的刹那,红光大盛,仰天长啸的狐狸在爆发的火光中,修得了跪坐的人身。
“白、白、白雪,我叫、叫”
小姑娘的脸色惨白,额头上绽开巨大的红花,倚靠牌坊软倒下来。
仰着头,睁得大大的骄矜的眼睛,倒映着漫天灰色的云,紧握的手松开,一把桔梗花散落在地上。
年轻人的双目赤红如血,肩膀颤抖。
“张、张森”
真可惜啊。
你我见面之日,总是永别之时。
写有“垚山”二字的玉石牌坊,从白雪依靠的那侧轰然倾塌,满地珠石碎玉,落下的雨点般蹦跳于二人身侧,年轻人猛地向斜木丛生的崖边跑去,纵身一跃
没跳出去。
一双手捉住了他的衣领,使他整个人蜷缩起来,荡秋千一样在空中摇摆。
张森睁开眼睛。
刺骨的风雪刮过脸侧,山崖之下是墨绿树木的顶部,树木丛中,摆放着一口巨大的鼎。
鼎中翻腾着干冰样的黑气,他像是一只蚂蚁,被筷子夹着,放置于火锅顶部。
掉落下去的人,将会掉进妫丘的大鼎内,被尸虫吞噬殆尽。
“我以为,你还不至于傻到让我救第二次。”
张森被盛君殊扔回地上,捂着双眼无声啜泣。
“还没看清吗”盛君殊回头望,白雪的尸体,还有漫山遍野的倒下的死尸,全部变成了白色的雾气,蒸发至空中,“假的真不了。”
“为、为什么救、救我”张森抬起通红的眼。
盛君殊拿软布擦了擦刀“别说废话。如果你还觉得有一点对不起你小二姐,就给我起来。”
刚擦完,面前便站了两个黑乎乎的妫丘派弟子,森森注视着他。
盛君殊扫了二人一眼,二人背后的远处,还有黑乎乎的一群。
一千年前,他就是忙于阻挡侵略者,跟这些人缠斗,一个没注意,让衡南走到山崖之上。
这一次
他在怀里摸出一枚遁地符。
不奉陪了。
宛如灯光频闪,两个妫丘派弟子眨了下眼睛,彼此对视一眼。
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衡南抱膝坐在天书藏洞内部,茂密的树影落在她脸上。
天书藏洞藏于最里,整个垚山的腹地,外峰隐约传来的无尽的厮杀,正是为它而来。
传说天书是神器的碎片,所有人身上的阳炎灵火,皆来源于天书。
可除了师父之外,无人见过天书的模样。
只有她知道,天书是会说话的。她与天书之间,还有着两桩交易。
“救尔一命,日后需还。”这是第一次。
“已遂尔心愿,必付出代价。”这是第二次。
既然是神器,想必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今日劫难。
如此,才会急不可耐地,找一个以肉身为盾牌,保护它的人。
此处洞口阴凉,风吹在她脸上,带着风雪的沁凉。
很舒服,舒服得让她怨恨天书。可若是没有它,以她羸弱的小小身体,早就死在了青鹿崖外的海水中。死在海水中,便没有入门,没有入门,便没有后面的事。
她娘倒有一点没说错。
世事难圆满,好事都要代价。不然,好运怎么可能总落在她头上
她摘下天上的月亮。
月亮似的师兄,让一个她据为己有,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这般好事的代价,大约就是难得长久吧。
此刻,随着喊杀声临近,那个声音焦躁地催促着。
“时机已到。”
“时机已到。”
衡南冷笑一声,理好衣群,端庄地站起身来。
她将丹东的赐婚书小心叠好,埋进这个只她知道的山洞里。
走出天书藏洞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今日正是她十五岁生辰。
很多年前,她的愿望是活到十五岁,少女撑得起的新裙子,试一试也就罢了。
如今她身上套着,手上拎着的,正是少女的新衣。她像麦苗一般抽条,天鹅一般伸颈,像花苞刚刚睁开,才摸了一下阳光,就变得过于贪心了。
她不想只活到十五岁,还想到二十五,三十五,四十五。可看来人总是一语成谶,难得如愿。
衡南拎着裙子,远远地回头,目光含着微凉的嘲讽,眉心一颗红点在树影下明暗闪烁。,,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