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大王这么看着小子?”傍晚, 进了拓跋勰的营帐后, 秦柏川在拓跋勰下首的客位上的蒲团上坐下, 正喝着他人送到了他面前的黄花梨木矮几上的一壶好酒时,实在忍不了某道目光的盯视,放下酒盅后, 他抬起头迎向那人的目光, 问。
脏东西嘛,倒是没有。
就算真有, 拓跋勰也不感兴趣。
他之所以会盯着秦柏川的脸庞看,是在琢磨着, 这个秦柏川,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他只以为秦柏川是个放荡不羁,爱好音律的,一介郡守家的普通公子罢了。
后来发现他偷偷地养了一支水师。
这几日, 更是发现秦柏川的武艺超群, 竟然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盯着别人看被人抓包,拓拔勰却丝毫也没有不好意思, 坦然地和秦柏川对视着:“孤在看,你秦柏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王此话,小子怎么有些听不懂?”
“孤看你的面相,不像是一个狠心之人,可之前在鹿谷山, 孤只下令让你和那些水师们充入孤的军中,可没要你的命,你却让人传消息回去说你死了,让你的父母、妻子、兄弟们白白地为你伤心,行的,分明又是狠心之事,如此矛盾,你的为人,倒是真的让孤有些看不透了。”
传死讯回去,是秦柏川知道拓跋勰对自己和那些水师们的处罚,是充入他的军中后,脑子里面,瞬间闪出的一个决定。
然后,他便采用了。
不是没有想过那样会让父母、妻子、兄弟伤心,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做原本的秦家大公子了。
遥远的以后,他暂时不想去想。
目前,他只想守在离玉蔻不远的地方。
她在代国,他就为了她守卫北疆,护她安稳。
除此之外,他如此决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给谢兰芝的一个考验。
如果得知他的死讯后,谢兰芝能够为他守着,那么他日当他的身份表露出来时,他会放下与谢兰芝之间的芥蒂,如上一世一般,给予她他的妻子应有的尊重。
不过,亲近、孩子,却是不会再给她了。
但是,如果她得知他的死讯后,反应是大归后别嫁的话,那么此生,他秦柏川,与她谢兰芝,也就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了。
不论前一个原因,还是后一个原因,都不好言之于口,于是秦柏川没有回答,选择了沉默。
饮了两盅酒,吃了几块蜜汁鸭肉了,也没等到秦柏川的回复,拓拔勰挑了挑眉,催秦柏川:“怎么,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小子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嘿,他还挺杠。
拓跋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过,却是没有就此生气。
所谓英雄惜英雄,白日那场尽兴的打斗后,拓拔勰对秦柏川,改观了不少。
虽然不至于视作心腹,但朋友亦不远矣。
见秦柏川不想多说关于他的私事,拓拔勰尊重了他,就此罢了,不再追着问,话题一转,说起了今夜自己宴请秦柏川,所为的要事:“过几日,孤会带着你和那些水师们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你们的表现如果能够让孤满意,那批水师,孤就不打散混编入其他营的士兵中,赐你中郎将之职,让你继续带领他们,怎么样,柏川可有信心做这个中郎将?”
让拓跋勰惊奇的是,这几日的擂台赛下来,秦柏川训练成的那支水师,竟然锐不可当。
昨日汇总决赛时,三营中排名前十的最佳擂手中,包括秦柏川在内,竟然高达八名,都是秦柏川那批水师里面的人。
除此之外,那批水师在三营擂台赛中的总成绩,更是完全碾压了三营的兵士们。
呈现出秦柏川、水师们加几个特别优秀的三营兵士、三营兵士,这样由高到低的成绩发布。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秦柏川有将兵之才,可以训练出无可匹敌的锐利之师啊!
如此人才,若是把那些水师从他的手里夺走,打散混编入各营的兵士之中,反而,是下下之策。
拓跋勰才不会那么蠢。
自己能够继续带着那帮水师的话,当然是好,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那帮水师们。
可他觊觎玉蔻,代王不是该厌恶他的吗?还如此赏识他,赐他中郎将之职?
秦柏川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却破罐子破摔故意地问了出来:“那日小子在崖底的所作所为,大王不生小子的气吗,还这般厚待小子?”
瞧这问的是什么话?
他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吗?
更何况,只有懦弱的,害怕自己的宝贝会随时被人抢走的人,才会时时记着那点事情,强者,知道秦柏川这辈子也别想把玉蔻从他的手里抢走,才不会总是惦记着这么点儿事情呢。
不过,他大度地不记着,和现在秦柏川故意挑衅,说起此事,却是两回事。
拓跋勰顿时便冷冷地哼了一声,琥珀色的眸子看着秦柏川皮笑肉不笑地道:
“生气,怎么不生气?所以孤准备派你去最危险的地方办事,怎么样,你敢去吗?”
代王这样的反应,才是对的嘛。
“有何不敢?”放下了心来的秦柏川,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拓拔勰的挑衅。
……
东莱郡,郡守府。
“柏川啊柏川,代王临走时,你没事非要送他一程干什么?”
“送一程也就一程了,到了幽州,你就回来啊,怎么还继续把代王送去了鹿谷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