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 皇宫,还有个别称叫深宫, 之所以被称为深宫, 是因为确实深不可测,犹如一口幽深的古井。
里头的人想方设法的挣扎上来,哪怕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也在所不惜,可上来也又如何谁又能真正的逃离这个牢笼。
没有。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生存规律罢了。
绿央是其中之一,不听规矩,自视甚高, 单枪匹马, 后果就是毁了容, 做着又脏又累的活。
不做就没饭吃, 等着饿死。
浑浑噩噩的日子日复一日,绿央忍辱负重, 却没想过去死,她不甘心,她恨, 恨傅少廷,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前世他欠了她, 这一世又负了她。
恨虞烟。
抢走了她的皇后宝座。
明明她才是傅少廷的妻子。
恨树青姑姑。
有眼不识泰山,她被毁了容, 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恨所有人。
为什么,为什么重生了,没有得到一丝上天的眷顾。那上天安排她重生的目的是什么。
天色暗了。
绿央如同往常一样提着夜壶去倒夜香, 脸上一条又一条的疤痕交织着,没有及时医治留下的痕迹,特别是夜里,看着瘆得慌,她身上的钱财和首饰被抢的抢,拿的拿,还日常奚落她,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为她讨个公道。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时还在虞贵妃身边侍候的时候,谁见着了她不甜甜的叫一声绿央姐姐。
她不会死,她要报仇。
绿央倒完夜香没再回那个潮湿又阴暗的小屋,就是再冷的天,也只有一床被子,没有真正的床榻,找个角能睡得安稳就很好了,冬日里,总要冻死几个在屋子里,甚至为了不被冻死,打人抢被子是常有的事,就是打死人,树青姑姑根本不会管。宫里头死几个人真算不上什么事。
好在,如今还没到冬天。绿央刚被送来的时候,不管白天黑色总有两个人跟着她盯着,一个不高兴就打或踢,她不敢反抗,一旦反抗或叫出声,会遭受更多的打和踢,她们也不会把她打死,因为需要条狗供她们使唤。
而她就是那条狗。
不记得来了有多少个时日了,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人,倒是某个没了双腿且眼珠子被挖了的老嬷嬷指点她说,姑娘,你还年轻,多顺着,少受折磨,待新人来了,你就解脱了,若是有人求助,早日脱离这个地方才是正事。不然你就是死在这儿了也没人管,连卷凉席都不会给你。
绿央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今儿个就是她离开此地的地方。她的逆来顺受,任劳任怨终于换来了这些人的放心,不再时时刻刻跟着她。
她要去找虞烟。
除了虞烟,她真的没有任何人可靠了。
她早把地形勘察清楚了,从未吃过一天饱饭的她骨瘦如柴,月光下,冒着身子从狗洞钻了出去。
空气瞬间新鲜了不少。
翌日。
虞烟如往日般起了床洗漱好去看安安,看了后才放心去用早膳,准备抱着安安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一直闷在宫中也不好,这不,马上就要入冬了,安安才一岁,往后下雪了再出去就得好生斟酌下。
受了风寒还是自个受罪。
安安由徐嬷抱着,走在虞烟身侧,笑着说“娘娘,听说御花园的花开得可好看了,再不去看就凋谢了。”
想了会儿,虞烟“嗯”了一声。
一行人出了长春宫。
绿央等了一宿,在草丛里整整等了一宿,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来不及嫉妒也来不及憎恨。
只想好好表现,让虞烟相信她,同情她,接纳她。
至于仇,她会一个一个报。
她很迅速从草丛里钻出来,跑到虞烟跟前跪下,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高声道“皇后娘娘救救我,我是绿央,是绿央啊”
见状,宫人们连忙一拥而上,将虞烟和抱着公主的徐嬷挡在身后,剪秋道“来人啊,抓刺客。”
“皇后娘娘救命啊,我真的是绿央,是虞贵妃身边的绿央啊”这是她唯一的一条活路了。
用尽了所有力气后倒在了地上。
虞烟蹙眉,看着面前骨瘦如柴,穿着破旧的粗布麻衫,喃喃了下,“绿央”真是绿央
宫人面面相觑。
一股怪味扑面而来,不止是臭,太难闻了。剪秋上前,用脚踢了两下,见没有反应,便吩咐把人翻过来,面纱脱落,脸上的疤痕之狰狞,因瘦颧骨凸出,又黄又黑,靠近的宫婢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小小后退了步。
太吓人了。
看着是有几分绿央的影子,毕竟两人同在虞贵妃身边侍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多少有几分印象。
绿央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随虞贵妃去闲王府吗
剪秋又踢了两下,接着退回虞烟身侧说“娘娘,那人又脏又臭,不知从哪跑出来的”
“不定是冷宫跑出来的疯子,奴婢吩咐人给送回去吧。”
“等等。”虞烟收回思绪,先制止了,接着迈开步子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实是绿央。
便吩咐人将绿央抬进宫,先清洗一番,找身干净衣服穿再说。
两人当初也没有很好,但总归有几分情谊在的,不可能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