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太妃的举动,何妈妈安排的人一直盯着,但三日过去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倒是外面送进来一条消息,让何妈妈很是惊讶。“娘娘。”何妈妈趁着没人的时候,悄声对忘忧说“杨太妃居然在外面的药铺里寻找催产之药。”“什么”忘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看着何妈妈问“她找催产药做什么”“这宫中待产之人只有娘娘您一个人。她是不是”何妈妈咬牙问。忘忧摇了摇头,说“我的医术如何,他们自然是知道的。用催产药害我,怕她是没有这个胆子。”何妈妈皱眉叮嘱“话虽然这样说,但咱们还是要用心防范着,娘娘一定记得不要食用咱们小厨房之外的东西。司膳房那边老奴已经吩咐过,娘娘的吃食药膳都无需他们操心了。”“嗯,小心些总归是好的。”忘忧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皱眉说“这样的日子真是让人厌烦。”“其实,老奴也想过直接把这件事情拿到明面上来,以陛下的脾气一定会彻查。但这样的话,她最多也就是被送出去养老。想她一个太妃,若背后没有什么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杨太妃背后的人忘忧一下子想起了赵承渊。“陛下什么时候回京”忘忧看着窗外的天空问。何妈妈笑道“最晚后日便可回京了。陛下回京,咱们大郎君也回来啦。有他在京,老奴这心里还安稳些。”忘忧也笑了,看着这个从小照顾疼爱自己的人,叹道“这些日子,妈妈日夜为我和孩子担心,真是辛苦了。”“娘娘这话老奴可不敢当。老奴说句僭越的话,在我这心里一直把您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的,您这肚子里的双生子原本是万千之喜,可遇到那样的事情给掉了一个这一次,老奴绝不会让您在受这些人的算计了。”忘忧攥着何妈妈的手,说“嗯,妈妈放心,我都听你的。但凡入口的东西,绝不马虎。从今后也尽量不见这些人。我就老老实实呆在这未央宫里,直到把孩子顺利的生下来。”“好,老奴一定会把那些魑魅魍魉都挡在宫门外。”何妈妈反手攥着忘忧的手,当年她没能保护好这孩子,让她辗转流离吃了那么多苦,这回她一定要护好她。两日后,天子回銮,太后没有回听雪阁而是被送去了宁寿宫安养。宁寿宫里里外外都打扫收拾了一遍,但太后已经没有精神再去管殿宇之内的陈设布置了。一回到宫中她便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连每日的汤药都是用芦苇管儿吹进嘴里去的。赵祯亲眼看着太后安置好便拉了忘忧回未央宫。一进门便挥手把左右之人摒退至外面,然后一把把忘忧搂进怀里。“哎呀,肚子”忘忧的肚子越发的大了,两个人抱在一起,肚子难免被挤着。“没事,我们的孩儿会理解父亲的。父亲这么久没见他的母亲了,甚是想念。”赵祯笑着在忘忧的肚子上揉了揉,像是摸着孩子的脑袋瓜儿一样,满眼都是慈父的笑容。忘忧拉着赵祯至榻席上落座,柔声问“陛下一路劳顿,肯定是又累又饿吧我让小厨房准备了陛下喜欢的蒸饺,鱼脍和笋丝汤,还有您喜欢的点心。”“朕不饿,也不累。就是想你。”赵祯落座之后把忘忧揽进怀里,低声叹道“朕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担心你和咱们的孩儿。”“臣妾一切都好,小家伙也很乖。”忘忧枕在赵祯的肩上,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赵祯亲吻了一下忘忧的额角,感慨地微笑道“你一直都能让朕放心,咱们的孩儿也随了你的性子,朕很是欣慰。”两个人关起门来说了一会儿体己话,何妈妈已经带着人把膳食在花厅摆好。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方至门外请帝后用膳。赵祯扶着忘忧缓缓地起身至小花厅,两个人一起用了膳,赵祯又陪着忘忧闲聊了片刻,再跟她一起至御花园逛了一圈儿,看她有些疲惫了方送她至寝殿。直到二更天忘忧睡着,赵祯才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走到何妈妈跟前。“陛下。”何妈妈躬身行礼。赵祯回头看了一眼寝殿的珠帘,低声说“去外面说吧。”何妈妈默默地随着赵祯的脚步出了正殿只院子里。此时夜已深,院子里除了当值的几个内侍,何妈妈给其中一个人使了个眼色,这几个人都默默地退进了自己的屋子里。赵祯走到一个琉璃缸跟前,伸手摘了一支莲蓬,等着何妈妈说话。何妈妈行至近前,小声说“这些日子,吴王府新晋封的郡夫人程氏和杨太妃的举动都令人费解。这二人,一个挺着大肚子时常进宫请安,一来就不走,不但总留下来陪娘娘用饭,且尝尝蹭到天黑方去;另一个竟让心腹之人在宫外三家药铺凑了一剂催产的汤药。”赵祯这次同太后一起谒陵,又因王樱随行,所以使得宋袁二人没能留在宫中服侍,还担心何妈妈一个人应付不来。又或者她愚忠于忘忧,有困难也不跟自己说。所以此时听了这席话,赵祯十分地满意,他转身看着何妈妈说“你很不错,不枉皇后把你当亲人。”“陛下过奖了,这是老奴的本分。”何妈妈躬身说道。“这两个人都跟吴王有关,朕会暗中彻查。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把精力都放在照顾皇后的身体之上。”“陛下回来了,外面的事情老奴自然就放下了,陛下放心,老奴一定会格外小心的。”“嗯。”赵祯点了一下头,“朕先回乾元殿了。”“恭送陛下。”何妈妈躬身,等赵祯离开之后方直起身来。赵祯急匆匆回乾元殿,进门便厉声吩咐“张四平,把韩枫给朕叫来。”“陛下,今夜不是韩将军当值。”张四平躬身回道。“沈熹年”赵祯心里想到沈熹年跟赵承渊的关系,心中闪过一丝疑虑,皱眉说“沈熹年也行,把他给朕找来。”沈熹年进乾元殿的时候,赵祯一个人端坐在茶案跟前做茶,便躬身行礼之后,至茶案跟前坐下。“陛下深夜传唤,不知有何吩咐”沈熹年问。赵祯拿着茶筅不紧不慢地打着茶,看着茶沫渐渐地浮上来之后,方问“前几天,韩枫说你有点私事回京了一趟,不知道事情可处理好了”沈熹年起身后退,跪在地上说“回陛下,臣回京查的不是私事。是吴王。”“吴王”赵祯扫了沈熹年一眼,手上的速度加快。“那晚,臣跟韩枫闲聊,说起吴王府里的家奴频繁往来于京城和皇陵之间,所闻之事都是吴王的爱妾程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臣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便悄悄的去了一趟吴王的封地”沈熹年把自己从吴王封地查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赵祯听。赵祯听完之后捏着下巴沉思半晌,方问“那个程氏就在吴王府,他为何在封地找乳母难道他要把孩子送到封地去养”“以他在修皇陵期间都要每天问程氏跟孩子的情况,怎么舍得把孩子送到封地去养”在封地找乳母,临产的爱妾时常进宫,杨太妃偷偷地配制催产药赵祯把这些事情串在一起来回的琢磨了半晌,心中忽然闪过一件事,又问“当年丁锦云生的那个孩子如何了”“那个孩子”沈熹年愣了一下,方说“皇后觉得那个孩子养在余家庄不妥,便把他连同收养他的一家人都送去了扬州。但那次洪州水患,皇后为了凑银子买稻种,便把那个小庄子卖了。那一家人如今跟了新的庄主,之前的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了。再说,就算他找到了那个孩子,那孩子已经长大了,也用不着乳母了。”赵祯点了点头,说“如此,那乳母就是给程氏肚子里的孩子预备的。你可知道程氏的产期在什么时候”沈熹年无奈的摇了摇头“陛下恕罪,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哪里知道产期啊。”赵祯扫了一记冷眼过去,并递上一盏茶。“谢陛下。”沈熹年起身上前,双手接了茶盏,又试探着问“陛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赵祯冷笑道“杨太妃叫人在外面凑了一副催产药。”“什么”沈熹年一听这话立刻急了“难道她要对忘忧呃,对皇后下黑手”“她不敢。忘忧医术精湛,凭她,还不敢在汤药上做手脚。”赵祯冷笑道,“朕怀疑,她这催产药是给别人准备的。”“陛下这话不通宫中除了皇后,还有谁会分娩”沈熹年反驳道。“宫中没有,但宫外有。而且宫外这个即将分娩的女人又时常进宫。”“陛下的意思是杨太妃要害程氏这不能吧”沈熹年狐疑地问。赵祯没有回答沈熹年的话,只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催产药不一定是害人。若是到了临盆的日子服下催产药,再有高明的太医在侧,保母子平安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仅仅是他自己的猜测,并无实据罢了。可是他为什么做这样的安排呢赵祯心里隐隐有个答案,但却又不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