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永年这才正眼朝留思看过去,仔细看这丫鬟的长相与表情, 他一时有些恍神。
王友成气得胀红了一张脸, 眼前不过是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王友成还未有沦落阶下囚的意识, 他破口大骂道“不过是个奴才, 竟敢对本官如此无礼这儿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快滚出去”
王钱氏也对留思俯视着他们的眼神觉得很不爽快, 尖声道“摆一副臭脸给谁看呢主子们说话, 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哪儿来的贱蹄子呸”
留思懒得理会这两人恼羞成怒对她大吼大叫,但没想到一旁的石桢, 却往前跨了一步, 挡在她面前,不悦地对王友成夫妇说“你们才没规矩, 这是七皇子府的人,代表石侧妃娘娘的面子,你们也不看看自己如今什么处境,留思姑娘完全有资格说话, 轮不到你们叫嚣。”
留思一愣,看着石桢挺拔如松的背影, 不禁出神。
但很快王友成的声音又唤回她的注意力“你、你怎可如此对长辈说话”
王友成夫妇对石桢的印象都是小时候温和有礼的模样, 又兼石永年一贯温文儒雅, 以为他的孩子必定也是心软和善的, 没想到石桢竟然为了一个丫鬟顶撞他们
但听到这丫鬟是七皇子侧妃的人,王友成夫妇也不敢再瞪视留思,只能将不满对向石桢。
石桢只是冷淡道“为老不尊, 何来的资格要求别人敬你是长辈”
王友成夫妇闻言,气得头顶生烟,支支吾吾想不出话来骂石桢,王友成只好转过去对石永年抱怨“永年,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石永年方才激动的情绪被留思打断,现在镇定下来,他有些不耐烦道“现在是讨论孩子的时候吗我算是看出来了,友成,你根本没有反省,事已至此,我只能当作你是在藤州被贪官污吏影响,才养得如此贪恋权势钱财,有攀上二皇子的机会,难怪你们一家都把婚约抛在脑后,我儿等令千金等到现在都二十五岁了,仁至义尽,今后我儿总算可以与别家姑娘谈婚论嫁。”
王友成夫妇脸色惨白,他们原以为石永年是顾念旧情,要来搭救他们,没想到石永年会将话说得如此绝情。
但王友成夫妇还没说话,一旁王宁宁却抢先开口,泪眼汪汪地对着石家父子哭诉“石伯父、石家哥哥我是被父母逼着服侍二殿下的其实我心里一直不愿意,我也为了要嫁给石家哥哥,才等到十八岁啊”
留思被那声石家哥哥引得全身恶寒,她从石桢身后望过去,只见王宁宁满眼思慕之情,泪珠犹挂地巴巴看着石桢,虽她现在一身狼狈,脸有脏污,但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神,彷佛说得都是真的,别有一股风情,留思抬眼去看石桢,不知他会不会被王宁宁这副样子打动
教坊姐姐说过,男人最抵抗不住楚楚可怜的女子。
王宁宁呜呜咽咽地继续说“我自知已脏了身子,不配嫁给石家哥哥为妻父亲又犯下这么重的罪,想来之后依律,我会被送到教坊那样下贱肮脏的地方石伯父、石家哥哥求你们看在我是无辜之人的分上,能将我赎出来,我不敢奢求什么名分,只要能在石家哥哥身边当个端茶侍墨的小丫鬟,一辈子为石家哥哥做牛做马,我就心满意足了”
留思皱了皱眉,这王宁宁还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罪过全推到父母身上。
王友成夫妇起先对女儿推诿的说法大怒,但越是听女儿继续说,越是心中明白过来,王友成与王钱氏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若女儿先出了牢狱到石家去,说不得能拢住石桢的心,让石永年为他们脱罪而奔走
王宁宁唱作俱佳,但石桢却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瞧她,语调平静地说“罪臣之女送到教坊,岂能随便赎出若是石家真这么做,岂不有蔑视大楚律例之嫌况且,婚姻之事当由父母决之,不管王姑娘是不是愿意,你父母既将你送给二皇子殿下,在那一刻便已经将石王两家的婚约作废,石家对你没有负起责任的义务。”
王宁宁哭得我见犹怜的脸色霎时一僵,忽青忽白,石桢没有丝毫感情的一番话,让她无地自容,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王友成夫妇听了石桢的话,大为着急,王钱氏虎着一张脸,忙道“胡说八道你们石家怎么可以如此无情我们手上可还有订亲的婚书,石桢与我家宁宁,白纸黑字的婚约,哪能这么容易作废石家不是有个女儿嫁到七皇子府当侧妃娘娘吗凭着七皇子殿下的脸面,将宁宁赎出去,简单得很”
“够了”
突如其来的暴喝,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石桢本要还口,此时愣愣地朝父亲看过去。
只见石永年脸上难得的盛怒之色,方才就是他大声喝斥了王钱氏,就连石桢都没见过父亲如此生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