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虽闭门谢客, 但苏老太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老睿王孟瑾当年虽与苏老太爷有过政争,但他好歹小了一辈, 对苏老太爷人前人后皆是十分尊敬。
只不过这当口苏老太爷忽然登门, 孟瑾却猜不到他的来意,孟瑾也听说了苏兰仙母女发生的事, 还唏嘘了一番, 想着现在苏家当是最忙乱的时候, 苏老太爷怎会来找他
苏老太爷进门就老脸铁青, 还不客气地要求孟瑾屏退下人, 孟瑾满腹疑问, 但还是温和有礼地照做。
待正厅只余他二人, 苏老太爷握着拐杖狠狠掷地,怒气冲天, 指着孟瑾斥道“你们睿王府欺人太甚”
孟瑾愣了一下, 反问“您这是何意”
苏老太爷气急攻心, 按着胸口坐在一边椅子上, 瞪着孟瑾。“事到如今,你还装傻你儿子做的好事, 你敢说你这个做老子的一点都不知道”
孟瑾有不好的预感,沉下脸道“苏老太爷,我敬你是长辈, 可我还是王爷,你说话最好客气些,别在这儿拐弯抹角”
苏老太爷一噎, 胀红了一张脸,没想到孟瑾这时搬出王爷的身分压他,可他又想着自家是受害者,便又摆出盛气凌人的态度。“好,非要老身说破吗兰仙母女在京外被劫,除了马车的护卫,老身一向安排了许多武功高强的暗卫在周围保护兰仙,那日暗卫们正要现身营救,却被一群身穿皇家侍卫官服的人挡住,还直接承认他们就是你那儿子睿王的侍卫,暗卫们一时不敢和皇家侍卫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所谓的劫匪污辱兰仙母女想来那群劫匪也是你儿子安排的吧兰仙母女不过是弱女子,你们睿王府做出这样的事,不觉得羞耻吗”
孟瑾大吃一惊,直觉道“岱儿怎会做出这事”
他说到一半,表情僵住,脑袋忽然响起孟辰的声音,孟辰在御书房,曾质问孙女可有帮凶,还有那日孙女被召进宫,苏兰仙就在孙女的院子里
孟瑾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盯着苏老太爷,声音令人发麻地森冷“是苏兰仙,是你那宝贝曾孙女,指使姿兰毒害七皇子侧妃的”
苏老太爷顿时浑身冻结,他一时气急,只想找睿王府算账,让他们对这整件事负起责任,给苏兰仙母女一个交代,却忘了孟岱为何做出这种事的原因。
苏老太爷向来不管苏兰仙私下所为,任凭她动用人脉财力,前阵子沸沸扬扬的柔敏郡主案,他睁只眼闭只眼,还曾叹息那石氏好运气,竟躲过一劫。
没想到孟瑾只凭他说的那番话,便推断出苏兰仙所作所为,苏老太爷满肚子怒气忽然就消散了,万分后悔自己冲动跑来这里。
孟瑾却没放过他,一步步逼近。“岱儿肯定也知道了,才会对苏兰仙复仇我睿王府上辈子欠了你们苏家什么债,凭什么苏兰仙能逃过一劫,姿兰却要在大华庵苦熬下半辈子”
孟瑾这时理解了儿子胆大包天的做法,看着苏兰仙还安安心心当她的京城第一闺秀,所有人都不知道她面皮底下的蛇蝎心肠,日后苏兰仙说不定还会嫁到皇室,继续享受名声与富贵的生活,可孟姿兰呢她为了自己的过错赎罪,却是连带苏兰仙的那份也一起背负
孟瑾冷冷看着苏老太爷。“我不会去追究岱儿做下的事,看你的表情,应当也知道苏兰仙私底下的为人,却还包庇纵容,这是你们苏家罪有应得。苏兰仙既已毁了名声,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我会劝岱儿到此为止。”
苏老太爷见孟瑾竟不打算负责,犹不甘心,拄着拐杖颤巍巍站了起身,不甘示弱地瞪视孟瑾。“你们有什么证据说兰仙指使你孙女你那孙女都已认下所有的罪,现在还要攀扯兰仙,说出去,老身倒要看看谁会相信”
孟瑾没有被他外厉内荏的样子给吓住,只是嘲讽一笑。“别人不信,太后娘娘总会信的。”
苏老太爷闻言,差点脚软跌倒,他拼命倚着拐杖支撑自己,老脸已是一片惨白,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苏老太爷当年作为朝堂巅峰的吏部尚书,也没能斗赢孟瑾,现在也是轻易地就落败,一句太后娘娘,直直戳中他的弱点。
更别说这回是自家理亏,苏老太爷气势汹汹而来,灰头土脸出去,满脸悻悻然。
外人自是不知苏家与睿王府的恩怨,都一双双眼睛盯着苏家要如何处置受辱的那对母女,不料一天天过去,苏家竟是石投深井,一点声响都没有。
原本同情苏家母女的人都觉得有些微妙了,不知从哪里开始传出来,说苏家嫡长女曾在某宴会上,评论一个同为贵女圈子的姑娘,那些话开始在众人之间流传。
约莫一年前,那姑娘意外落水,被路过船夫救起,情急之下,船夫为了救人,自然是把姑娘给抱了上岸,那姑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感情极好,并不介意未婚妻名声有瑕,仍是执意要娶。
苏家嫡长女却在众人讨论这事的时候,义正严词地说,女子的清白是最重要的东西,既被外男抱了去,便该与未婚夫退亲,但自家富贵出身,当然不能匹配一介船夫,若是她,便自请到家庙修行,不辱家族名声。
那时候苏家嫡长女声势威望极高,又句句为了家族着想,夫人们听了都觉得苏家嫡长女极识大体,姑娘们虽同情受难的朋友,但到底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觉得若是族姊妹发生这事,还厚着脸皮嫁给未婚夫,简直让她们丢脸极了。
故而当时没人反驳苏家嫡长女,甚至有些老爷们还以此训诫自家女儿。
然而就在苏家嫡长女这番言论传出去后,那落水的姑娘,害怕给家族和未婚夫丢脸,上吊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