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两道人影一齐进了王府的后院。从两人的姿势来看, 是一人护着另一人。他们的速度极快, 趁着侍卫们换班的半刻钟功夫已经进了那烧焦的院子。
空气中能闻到还未散去焦糊味, 院子里静悄悄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种寂静越发让人觉得背后生凉。
院子的东厢, 还亮着灯。
两人隐在黑夜中,很快到了东厢的窗户下。
屋内, 湖阳的尸身放在正中间,身上焦了的衣服都没有换。青白的脸上还有灰渍, 头发乱散着,像一个无主弃尸。
淮南王一身蟒袍高贵儒雅,他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原本儒雅的脸上慢慢现出诡异的神情。
“你看看, 这就是你的女儿。真可惜啊年纪轻轻就死了, 死相还这么难看。本王养了她这么多年, 锦衣玉食绫罗绸缎, 不想她还不如你活得久。”
他在对谁说话
窗户外的两人互看一眼,透过戳出来的小小洞眼,晏玉楼终于看到阴暗角落里的一个影子。那影子缩成一团,不注意看都看不出来是个人。
她心一惊。
那个人居然是淮南王妃。
“嗬嗬”
原来真的没有死, 当时那火起时她就觉得奇怪。人都死了, 何必急着挫骨扬灰。不想是假死,怕是用来骗湖阳的。可怜湖阳才找到自己的母妃,母妃就死在自己的面前, 绝望至极便生了死志。
湖阳已死,淮南王妃虽然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强弩之末。
“她长得不太像你,你就不想知道这些年本王是怎么养大她的你们加在本王身上的痛苦,本王都加倍还给了你们的女儿。要不是她太聪明,本王还不想这么早要她的命。本王等了这么多年,可不能让她坏了计划。本王问你,听到这些,你可曾后悔过”
“嗬”
淮南王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到半分的心疼和后悔,不由得怒火大盛。一个箭步过去,将她提了过来,丢在湖阳的尸身旁。
“你好好看清楚,这是你的女儿这就是你生的那个孽种”
淮南王妃除了再次发现嗬嗬声,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具尸体,一个干尸一样的人。这两个人在灯光下是那么的恐怖,旁人看了都心惊胆战。
窗外的两人屏着气,连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姬桑是被晏玉楼拉来的,以她自己的实力她是进不了王府的。白天湖阳的死给她的触动很大,她越发想知道淮南王府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湖阳刚死,她猜王府的守卫肯定要松懈一些,不想还真让他们给混进来了。
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死了的淮南王妃还活着。可见淮南王有多痛恨自己的妻子,都把人把折磨到这个份上,还不肯给人一个痛快。
“你还在等他哈哈,真让本王感动啊。为了他,你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都不肯去死,这份深情简直叫人佩服。你猜,他如果看到你如今的模样,还肯不肯认你”
他说过这句话,淮南王妃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波动并不大,很快便消失了。
“不光是你想知道,本王也很想知道。好在这一天不会远了,他很快就会回京,到时候本王必定成全你们,让你们再度。还有你们的这个孽种,本王也会送还给他。”
淮南王妃的眼珠子动了一下,“嗬不”
“哈哈,这可由不得你。本王不仅要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还要好好告诉他这些年本王是怎么替他养女人养孩子的。”
“你知不知道你女儿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来本王告诉你。她呀,和你一样天生就是个下贱的货色。明明是个尊贵的公主,偏偏自甘堕落每日都离不了男人,在那些贱民的身下承欢。人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这女儿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淮南王妃的眼珠子慢慢转动,终于看向了湖阳的尸身。死人当然不好看,何况生前还曾过的,更是有些惨不忍睹。
苍老的皮,青白的脸。
她记得这个姑娘,那日这个姑娘冲着她叫母妃。那枯枝般的手伸了好半天,才摸到了湖阳的身体。一触之下,又吓得连忙缩回来。
淮南王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底闪过快意。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他等来这一刻。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他那好皇兄的脸色,是不是和死人的一样难看。
晏玉楼紧盯着淮南王妃的表情,那张脱相的脸上并没有心疼和后悔。除了一闪而过的愧疚再无其它。
她想起那天的情景来,好看的眉轻轻聚拢。
淮南王又一把将淮南王妃提开,像丢什么脏东西一样丢在一旁。随后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再把帕子丢在淮南王妃的身上。
“本王当年视你为天仙,对你爱之珍之。不想本王瞎了眼,竟然没能看清你下贱的真面目。你们将本王当成傻子,一个是本王的王兄,一个是本王的未婚妻。你们苟且之时可有想过本王你们对得起本王吗”
“嗬”
“你们母女俩等着吧,本王会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我真想知道我那好王兄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现在的样子,是什么样的表情,那一定非常的精彩,本王都有些等不急了。”
窗户外的两人连忙一闪,躲在暗处。
很快,屋子里的灯灭了。淮南王走了出来,他一整自己的衣襟,重新又是那个儒雅淡泊的尊贵王爷。
晏玉楼和姬桑从暗处出来,悄悄闪了进去。屋内漆黑一片,他们照着印象中的位置,很快找到淮南王妃。
“王妃,是我,我是公主的朋友。”
晏玉楼的声音,淮南王妃是记得的。听到这个声音,她发出“嗬”声,气息大了一些。等到晏玉楼摸到她时,她立马抓得紧紧的。
“别怕,我们这就救你出去。”
以他们的力气,带上一个轻飘飘的淮南王妃根本不费事。淮南王妃十分配合,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出了王府,两人到了一座宅子。这宅子离信国公府不远,原就是信国公府的产业。
进屋后,点上蜡烛。
烛火的光让淮南王妃身体瑟缩一下,干枯的手挡了一下光线。干瘦归干瘦,却是十分的白,白得有些吓人,显然多年没怎么见过光。
上次看时已是触目惊心,这次再看晏玉楼再次觉得她毅力惊人,是什么支撑着这个女人活下来的。
“王妃,你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