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们千恩万谢,哪里还管着上其它的,一个个狼吞虎咽生怕少吃。
那落脚的几个行人已经吃好,有人走过来,大着胆子回话,“这位大人,小的平日里贩些布料。恰巧从浒洲那边过来,听说朝廷原本是有银子下拨的,不知为何银子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晏玉楼问道。
那人有些不敢说,支支吾吾。
“说吧,本官保你无事。”
那人松了气,低声道“说是被劫了,送银的官差全死光了。”
她心下一沉,瞳孔微缩。官银被劫,官差都被灭口,为何京中半点音讯都没有四姐夫那里也没有信送来,难道浒洲出事了
“你们可知灾银在哪里被劫”
“在隘云关,吓得过往的商旅都不敢从隘云谷走了,生生绕了好几十里路。”
晏实有眼色地谢了几位行人,让他们离开。至于那十来个流民,留下人安置他们。
车上的杜氏心急如焚,浒洲定然是出了大事,要不然四姑爷怎么会音讯全无。连官银都敢劫,还杀死官差,那是大逆之罪啊。
难道有人叛乱
晏玉楼一上车,就被她拉住。“楼儿,你四姐姐和四姐夫不会有事吧”
“娘,四姐夫一向智勇,四姐也是个聪明的。许是被什么事拖住,没顾得上给我们来信。你放宽心,此事我会查个清楚。”
“你一定要查个明白,银子被劫官差都死了,你四姐一家”
晏玉楼连忙制止她说下去,他们远在京城,对浒洲的事情一无所知。眼下不是胡乱猜测的时候,得赶紧派人前往浒洲详查此事。
此事的蹊跷之处就在于他们竟然一无所知,连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
谁都知道浒洲知州是她的姐夫,浒洲一旦有事,祸及的就是侯府。京中最近不算太平,那些举子们闹事,王澋与张向功被害。一桩桩一件件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想要将她困住。
究竟是谁躲在后面算计她
虽然姬桑算是对自己有过承诺,这事他会去查。可她始终认为靠人不如靠己,她并不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到可以托付生死。
何况对这个时代的男人而言,女人并没有权势重要。
回到京中时天色已暗,李太原和孟进已在侯府已经等了一个时辰。李太原不敢多喝茶水怕要如厕,孟进依然是一副铁面。
看到晏玉楼的身影,两人齐齐站起来。
“侯爷。”
“李大人坐下说话。”
晏玉楼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上座。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王澋那边自有张大人处置,只说张向功的案子。我怀疑他的身份不简单,才会被人灭口。你仔细去查他的底细,务必弄清楚他的祖辈是做什么的。”
“侯爷怀疑什么”
她冷哼一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怀疑他是前朝余孽。”
李太原心一凛,“前朝余孽下官明白了,即刻去查”
孟进被留下来,做为晏玉楼的心腹,他比李太原更受她的信任。李太原一向油条,虽然会听命于她,却不敢全信。
“你把王澋收监后所有的事情说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孟进一一道来,从收押到下狱,再到送食送水,一切都无异常,甚至那自尽的狱卒也没有不寻常的地方,无论是背景还是行为都没有异常。
奇就奇在死无对证。
能在大理寺做些什么而不被人察觉,不是一般人。此人要么是顶尖高手可以在任何地方来去自如,要么就是大理寺的官员。
侯爷想必已经知道是谁,阖京之中与侯爷不对付的,首推信国公。信国公位高权重,在大理寺亲信不少。他要是动手,一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侯爷,那狱卒不是我的人,也不是少卿的人,会不会是另外一边的”
表面没有问题,不代表真的没有问题。不是他们的人,自然就是另一边的人。而那个另一边,指的就是信国公府。
晏玉楼眉心一跳,深吸几口气,转个话题,“这事古怪,本官会查清楚。董子澄安排在你那里,你觉得他怎么样他可还适应”
“回侯爷的话,他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定然不输下官。侯爷好眼力,能看出他骨子里的狼性。无狠不能干刑狱,他今后一定会青出于蓝。”
董子澄可不是她故意安排进大理寺的,而是他自己要求的。一个人能清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应该做什么,一定非池中物。
孟进走后,她坐了很久。采翠默默守着,不敢出声打扰她。她的思绪散开,一寸寸地想着前因后果,慢慢理清思路。
回到自己的院子,将进房间就看到窗台上悠闲漫步的鸽子。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物,连只鸽子都是沉稳的。
取下它脚上的纸条,展开一看。
浒洲有异,灾银被劫。
她已经知道了,看上去他和自己一样对于浒洲的事情也是刚刚知道。他们这样的身份,不说耳目遍天下,却也是各洲府都有亲信眼线。
为何此次消息如此滞后
他是一早知情不说,还是和她一样得到消息不久她突然不确定起来。人心隔肚皮,仅是因为他们有过肌肤之亲,他就会无条件地帮她吗
他们的立场不同,一直视对方为对手。仅仅一场风花雪月,难道就能改变一切吗这个时代的男人,不会爱情至上。
至上的是权势,是富贵。
爱情之于她,并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东西。陛下年幼,她肩上的担子沉重。真要儿女情长,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她的身份不会变,那个人只能是她背后的男人。骄傲权重如姬桑,不可能甘于成为她背后的那个人。
万一幕后的那个人是他,那才可怕。试想他一面哄着自己,一面在暗地底捅刀子置她于死地,不动声色间不仅瓦解侯府,还彻底收服自己,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虽然告诉自己他不是阴狠之人,但这种可能不是没有。除掉侯府之后,他完全可以掌控年幼的陛下。国公府一家独大,在京中再无世家可以相提并论。而自己如果他还有兴趣,或许她会成为他府上一个见不得光的禁脔。
思及此,浑身一凛。
如果真是那般,自己不得不防。自由与家人,都比男女之情重要。她差点一时头脑发热,连这样的现实都看不清楚。
深思熟虑过后,长长地叹一口气。近两日似乎叹气的次数多了,这可不是自己平日的做风。默默提笔回了已知两字,放走信鸽。
姬桑收到信后,盯着上面的字出神。
府中的幕僚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时机,荣昌侯两面受敌,要是此时国公府出手,必能打压侯府的气势。到那里,侯府必然元气大伤,再不可与国公府媲敌。
以苏问为首的幕僚们献计献策,群情激昂个个都主张一举灭掉侯府的威风,却见国公爷始终一言不发。
第一次回信只得一个哦字。
第二次是已知二字。
她是不是根本不曾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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