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给贺惜朝伤春悲秋的时间真的不多,一旦忙碌起来, 他真的顾不上这些。
江州水患毕竟是在江南, 吕家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贿赂整个朝廷, 然而边境走私却不一样。
一本万利的买卖,一条线上串着一个一个的利益体,一直能通到最上面,送进各大府邸。
就是皇宫之中, 后宫之内, 也牵扯着丝丝缕缕。
这漫长边境线,各种走私线,从边关开始到京城各大世家勋贵,几乎都有涉及。
想想一个林岑严就能逼的贺府全族将贺惜朝除名, 可见其中涉及的利益之大。
贺惜朝新官上任还没开始燃火, 如今已经被各方势力都给盯上了。
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动作。
王管家将各处送的礼和名帖给归了类, 一一摆放。
“少爷, 这些是请您赏花吃酒的, 这些是送您的宅院产业的, 都想趁您有空拜访,或者过府一叙。”王管家将手里一打的名帖搁在贺惜朝的面前,然后又指着快没地儿摆放的礼道, “名人字画、宅院地契、名贵药材、钱庄银票什么都有, 还有给夫人的首饰头面, 绫罗绸缎, 最贵重的都在这儿了, 稍次一些都在库房里放着呢,可库房也放不下了”
“这么多啊,啧啧,看来波及的范围真的很广,一个个都坐不住了。”贺惜朝听着管家的介绍,一边走一边感慨道,瞧着这些礼物,他啧啧两声“我眼睛都花了。”
“甭说您了,这么多贵重东西放在这里,少爷,小的都怕贼来惦记,这几日护院都不敢歇息,严加守护着库房呢”王管家发愁道,“您看怎么处置这些东西要不都退了吧,不然真没地儿搁了。”
“退了这好不容易送来的,退什么退”贺惜朝拿起面前的锦盒里的一颗珍珠,放在眼前仔细瞅了瞅,“真大”
“这可是上好的东珠,一般都送进宫里去的,民间不常见呢。”王管家道。
“宗亲王府,太子那儿送不进去,都跑这儿来了。”贺惜朝闻言随手将珠子放回原处,拍了拍手“对了,这是收礼的第几天了”
“二十六天,快一个月了。少爷,您这样大张旗鼓地收礼,会不会不太好,万一遭弹劾了呢”王管家担忧道。
“谁说没弹劾啊,估摸着内阁都快摁不住了。”贺惜朝闲闲地说。
王管家震惊“那您还”
“皇上不是什么都没说吗,怕什么”
“啊可少爷,快过年了,总不能将这些东西放到年后吧瞧这势头,看来还得租个院子。”
贺惜朝笑了,他寻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这些东西,手指轻点着桌面道“不用,会送的基本都送过来了,不送的也等不到。这么贵重,我要是不识趣,年后就该见真章了。”贺惜朝回头问着夏荷,“话说回来夫人那儿怎么样,没人来打搅她”
夏荷禀告道“有邀赏菊的,品茶的,还有登门拜访的呢,暂时都是些夫人这两年里走动的,不过事关少爷,夫人便以身体不适回绝了。”
闻言贺惜朝叹了一声“难为娘了,我无妻无子,就她一个亲人,在这次风波过去之前,暂时先不要去其她女眷来往吧。对了,李家没有来人”
夏荷想了想,摇头“没有。”
贺惜朝面容有些古怪“没有我那外祖手里好几条线呢,居然没表示”
夏荷道“或许是知道少爷与李家不对付,没有来往,就不自取其辱了吧毕竟那事虽没挑明,可也已经彼此心知肚明了,您在北境的这一年,李家都没有来人。”
“这么有自知之明”贺惜朝挑了挑眉。
夏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王管家道“那少爷这些礼”
贺惜朝摆了摆手“趁着朝廷还没罢朝,皇上老人家没放假,不如送他一份新年大礼吧。把东西跟礼单规整规整,别遗漏了,出处都给我标明,过两天少爷我进宫去。”
正说着,门房进来禀告“少爷,魏国公府贺祥求见。”
贺惜朝已经一年没有踏进魏国公府了。
瞧着面前的三松堂似乎还是老样子,他跟着贺祥走进去,魏国公的面前已经斟上了热茶,等着他。
贺祥给他们带上门,便出去了。
“庆功宴匆匆一面,没瞧仔细,如今细细看,祖父身体依然健康安泰,孙儿心里真是欢喜不已,给您见礼。”贺惜朝给魏国公行了礼,笑道。
“欢不欢喜不知道,没上心倒是真的,老夫要是不叫你,你怕是记不得这国公府还有个糟老头子吧”魏国公面无表情地说。
贺惜朝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凑上去,笑眯眯地看着“孙儿听着这话怎么这么酸啊,祖父您若是想我,直接说呗,下人那么多,随便找个人去贺府喊一声,我麻溜地就过来给您请安,不带犹豫的。”
“哼,这还需要老夫来说”魏国公愠怒瞪着他。
“事忙,您又不是不知道。”贺惜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魏国公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再怎样都生不起气来,他叹了一声,疼惜道“瘦了。”
贺惜朝微微一愣,接着笑了“少爷身子,劳碌命,可不就得瘦吗回京之后已经养回来一些了。”
“既然吃不了苦,怎么还想着再去吃吃风沙马车折腾北境也就罢了,毕竟陪着太子,可你这鸿胪寺卿唱的又是哪出”
魏国公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让贺惜朝坐下。
“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您不觉得现在问,有点晚吗”贺惜朝依言坐下,然后端起了面前已能入口的茶汤,轻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
魏国公看着贺惜朝东“老夫之前左思右想,你为何非得要除名,非得离开贺家,现在是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