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疼爱的不是她,而是一件可以用来结亲,保证段家长盛不衰的工具啊!
段瑞金找来医生,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为段雪芝取出肚子里的死胎,止住血。
段母给了他封口费,打发走人,亲自照料段雪芝养身体。
弄死胎儿时她毫不手软,照顾女儿却非常用心。她以前读过几本医术,又亲自生育过四个孩子,算是富有经验,各种中药材与补品在厨房炖好后,一碗碗地往卧室里端。
段公馆上上下下都被打点过,绝对不允许将段雪芝的事情往外传。
期间荣府派人来问过一次,她没有让人进来。当天晚上荣凌云亲自来了,段母下楼与他单独见面,谈了几分钟,也不知道谈得什么,总之他再也没来过了。
阮苏见段雪芝已经没有性命之忧,更多的精力就放在了林丽君身上,想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可林丽君自从来到寒城,终日只呆在客房里,吃饭也不下楼,由丫头端上去,吃完再端下来。
要不是每天都有丫头在她房间进出,阮苏甚至怀疑那间客房里根本没人。
她向来是主动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既然对方不露面,那她就亲自去房间打招呼好了。本来凭两人的关系,她就该去问候问候。
这天上午,她看见丫头端着喝完的粥碗从房间里出来,就让小曼去端来一些点心水果,打算去敲门。
才走到房门口,旁边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段瑞琪惊慌失措地冲出来,对着她慌乱地说
“不见了!不见了!”
二人满头雾水,“什么不见了?”
“雪芝不见了!”
阮苏惊讶,当即放弃原本的打算走进段雪芝的房间,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窗户大大的敞开着,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血腥味道证明她前不久还在,但床上的被褥枕头、衣柜里的衣服、桌上的梳妆物,全都不见了。
三人连忙下楼,正好看见段母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她带来的老妈子。
“娘!”段瑞琪问“雪芝人呢?”
段母淡淡道“送走了。”
“送哪里去了?她才刚刚小产完啊,怎么可以坐车?”
“你一个男人管这么多做什么?忙你的事去。”她的目光扫过阮苏和小曼,表情变得厌恶起来,又补充了一句,“少往乱七八糟的女人堆里混。”
段瑞琪想为阮苏辩解,她们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可是想到母亲往日的作风,不敢开口反驳他,心怀不甘地走了。
段母仍是不看阮苏,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去,上了楼梯。
阮苏转身望着她的背影问“雪芝她安全吗?”
她的脚步停顿了两秒,没回头,当做没听见似的走了。
小曼气得不行,咬着后槽牙道“她是故意无视你的吧?她把自己当活菩萨呢,要别人供着她呀!到底想做什么?”
阮苏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没有用。对方是段瑞金的母亲,只要没伤害她,她就没有理由主动做些什么。
要是段瑞金在的话,母子两个直接坦诚相见的聊一聊,或许能把问题在萌芽时就解决。
偏偏段瑞金不在。
段雪芝小产的第二天,段母就想法设法指使他去临城办事,起码再过一周才能回来。
想到这里阮苏叹了口气,对小曼说
“随便她吧,咱们去店里看看。”
段母一来,公馆总压抑得像个灵堂,小曼巴不得不在这里待,连忙叫来司机出门了。
她们走后不久,段母来到林丽君卧室外,敲了敲门,声音很温柔。
“丽君呀,睡了吗?”
里面传来咳嗽声,过了一会儿,丫头来开门。
她走进去,只见林丽君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毯子,面容美丽却苍白,乌发披了满肩背,颇有点病西施的意味。
段母对于自己这位二儿媳,是越看越满意。
若说大儿媳的婚姻是一桩合格的政治合作,那么二儿媳的婚姻就是完美的商业合作。
段家有金矿,林丽君的父亲林墨堂则是晋城最厉害的买办商人,自己又开着许多家银号,赚钱如同吹灰般轻而易举。
自打林丽君嫁进段家,两家便强强联手,一起赚了不少钱。
这让段母对林丽君充满了喜爱,只是再怎么喜爱也无法忽略她的短处——她身子骨差,还留不住段瑞金的心。
段家要传香火,不说生他十七八个,总得有个带把的。
段母自认为在这点上她并不迂腐,也从不打算强迫儿媳们生儿育女。可老天爷似乎喜欢跟她开玩笑,这么多年了,竟是连个大肚子都没见着过,最后还是由亲女儿开了个头。
大儿媳做过检查,洋医生说她缺了什么,这辈子没有怀孕的可能。
她只能把希望放在林丽君身上,身子骨差不要紧,怀上之后精心养着,段家不缺钱,养得起。
但留不住丈夫的心,甚至成婚多年也无法与她洞房,那就叫人焦急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呀。
这次段母特地把她带来,就是为了解决这桩事。
“丽君。”她和蔼地叫了她的名字,坐在床沿上,“你身体可好些了?”
林丽君用手帕掩着嘴小声咳嗽,脸颊挂着病态的红。
“寒城太干燥了,我总觉着嗓子痒,不舒服。”
“我再让人熬些枇杷膏吧,谭大夫的方子是祖传的,每日喝上一盅,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林丽君看了她一眼,点头。
“多谢娘。”
她握住她的手。
“你来了这么多天,为何不下楼走走?矿上离不开瑞金,他会长久的住在这里,这里也是你的家啊。”
林丽君知道她说这番话的目的,苦涩地笑了下。
“我三天两头生病,若是出去吹了风,回来又得躺两天。”
“这个简单,多穿些衣衫就好了。上次我送你那大衣带来了吗?青翠的颜色最衬你了,像春天的柳芽似的,看着嫩生生的。”
林丽君低下头,“还是不了。”
段母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正色道“丽君,你要把握住机会。以前你俩年纪都小,分开住就分开住。但转眼他二十四,你也二十三了,还不抓紧时间怎么行?还是说……你对瑞金有意见?”
林丽君忙道“怎么会……二爷是很好的人。”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不是我说,他年轻气盛需要女人在身边,本来他就有姨太太了,你还整天呆在房间不见他,是想让别人先生下孩子吗?我是不喜欢私生子的,可真要生出来了,也不能当做不存在吧。”
“我……”林丽君纠结得眉心皱成了一团,手也不住绞着帕子,“我还没准备好。”
段母失笑,拍了下她的手背。
“傻姑娘,这个有什么好准备的?实在不懂,我替你买些书来看看就会了。”
“可是……她们都是健康的,那么活泼那么有气力。二爷试过了她们,万一觉得我不好怎么办?”
段母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怕这个……无妨,只要你愿意亲近她,那些个女人我来安排。”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非常轻巧,仿佛没有将那些人当回事,成功不过是手到擒来。
林丽君踌躇地想了许久,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看向她。
“那就谢谢娘了。”
段母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叮嘱她好好养身体,走了出去。
她宛如脱力似的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地坐了好半晌,忽然掀开被子,从底下摸出一本英文书,专注地看了起来。
傍晚时,阮苏带着小曼回到公馆。两人都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早将上午发生的事抛到脑后,一路说说笑笑地走进门,却发现张妈站在餐厅门口,脸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阮苏问。
张妈给她使眼色,用手偷偷指餐厅。
她看了一眼,听见里面传出段母的询问“是五太太回来了吧,请她进来吃饭。”
话音落下,一个老妈子走了出来,冷冷淡淡地说“五太太,老太太有请。”
阮苏走进餐厅,小曼自然而然地跟在她身后,却被老妈子给拦下了。不许她进去,只能跟张妈一样站在门外候着。
她不情愿,阮苏握了握她的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餐厅门关上了,将两人隔开来。
小曼低声问张妈“这老太婆今晚又想搞什么鬼?”
张妈可不像她这样大胆,隔着一扇门说别人的坏话,嘘了一声老老实实低下头。
小曼无人可聊,漫不经心地数起了地毯上的花朵。
门内,阮苏由老妈子领着在椅子上坐下。与她同桌的除了段母外,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沈素心。
“沈姐姐。”她打了个招呼。
沈素心似乎想对她笑一笑,可是沉重的心情让她扬不起嘴角,笑得非常牵强。
段母眼神不善地看着她们,“你们平日总以姐妹相称吗?谁让你们这样叫的?”
沈素心一向寡言少语,没有回答。
阮苏笑道“自己随便叫的,见了面总不能只喊喂吧。叫名字又太不亲切了,毕竟是一家人。”
段母嗤笑了声,“一家人?你们倒是挺和睦。”
阮苏抿了抿唇,拿起筷子说“吃饭吧,菜该凉了。”
段母没有拿筷子的打算,端坐在那儿像一尊不怒自威的阎罗王。
“关于公馆之前发生过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你们能留到现在与我同桌吃饭,算是有点本事。在座的都是女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瑞金他纳妾还是找姨太太我都管不着,但只要你们进了这扇门,就得遵从段家的规矩。一个家倘若没有规矩,就永远成不了气候。”
阮苏端着碗看她,她的视线在二人脸上扫来扫去,最后锁定了看起来更好下手的沈素心。
“你昨天去哪儿了?”
沈素心拿着勺子的手一抖,几滴汤洒在桌布上,留下了淡黄色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水煮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