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心中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了，她胸腔一股酸意，揣在兜里的手紧紧用力捏着口袋。
以前有一次，苏小娟喝醉了拉着她在家里的沙发上说了很多，她说“你是我女儿，我将来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你哥哥我都给了他这么多东西，我不会亏待自己女儿的，那套中联的房子，妈是为你留的，以后你出嫁了，妈就卖了，给你买车，买嫁妆。”
那是苏小娟第一次跟凌意谈她的以后，谈他们对凌意未来的规划，她其实对钱对待遇看的不太重，但苏小娟说的那番话很让她感动，她知道苏小娟是疼她的，就是平常不会表达，但酒后吐真言。她也记得当时自己回了一句“我以后一定养你和爸。”，但苏小娟却摆摆手说道“你妈自己能养活自己，你和你哥好好的不让我们操心就行了，我们有养老本呢！”
可如今，养老本没了，那个承诺也没了，凌意的也心空了，不是因为房子没了而空唠唠，是因为一个允诺终将为成填补一个过错的筹码，而心寒。
她点头，发丝上下起落，吊着苏小娟和凌建国的心，她说，“你们既然决定了，那就这么做吧。”
她站好身，把衣服裹紧，又说，“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回去了。”
“小意…”
凌建国的喊声在身后响起，凌意充耳不闻，她怕一回头看到他们悲凉伤心的脸，怕一回头他们用愧疚的眼神盯住她。她脚步匆快从楼梯间一直往下跑，楼道的灯光是冷调色，越入秋越感寒冷，她的泪珠像结了冰一样，跟着下楼的频率一颗一颗坠落在台阶之上，破成碎冰，刺痛她心，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程宗叶今天拨了几十通电话给凌意，都是无人接听再到最后的直接关机。他很着急，只能将车开到凌意的家门口，他在凌意的窗前张望了很久，这个家里没有一丁点声音，他后来也有敲门，还是无人回应。
靠在椅背上，他心事重重的吸烟，车窗外的地面扔了一地的烟头，他打算等一整个晚上，总能等到她回家。
从人民医院到海棠小区有六公里的路程，步行需要两个小时，凌意出了住院楼就朝家的方向一直走。人民路的梧桐树被风吹的来回呼啸，飘下落叶砸在凌意的头上，她踩着这些落叶独自闷在城市的黑夜之中。
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到了海棠小区门口她也不知道几点钟，只知道门口的超市已经快要打烊了。她在风中走了很久，久到脚背已经凉透，浑身瑟瑟发抖。
程宗叶看见凌意时，吊着的额一颗心落了地，开了车门就朝那个白色身影跑去。
她似乎没有看见程宗叶，头也不抬一下，被抓住胳膊后才知道有人来了。
“晚上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他摸摸凌意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胳膊，担心道。
凌意晃过神，哦了一声，说道，“你怎么在这”
“我打了你一天电话，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我打电话你一定会接吗”他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全属是因为着急。
“我就不能一天不接吗”忍了一天，到这个时候程宗叶还在怪她，她心里莫名的难受，想将火发在他身上，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倍。
程宗叶怔住，慌忙把凌意裹紧在怀里，跟她道歉，“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有在怪你，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凌意，别生我气。”
凌意顿时暖和了一些，她头埋在程宗叶胸膛中蹭了蹭，酸着鼻子说道，“程宗叶，我好冷。”
见她软声软语撒娇，程宗叶心中一暖，低头刮着她的鼻头说道，“最近要降温了，你穿这么少当然冷了，赶紧回家。”
说着，他环着凌意往楼道里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钟，凌意累了一天，脑袋和身体都被掏空了，她也感到了疲乏，在门口掏口袋，却发现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
程宗叶见她东摸西摸，问道，“没带钥匙啊”
凌意点头，不知所措，“怎么办，我回不去了。”
程宗叶身上除了手机和钱也是什么都没，现在两人关系已经是恋人了，他想想说道，“去我家。”
凌意望着他，迟钝了会，又低着头在那看脚尖，程宗叶摸摸她的头发，带到怀里，说道，“去我家好好睡一觉，明早我送你上班。”
怀里的人轻轻点头，程宗叶不想让她走路，打横抱着她上了车。到了公寓，他把车停在了车库，抱着凌意坐电梯上楼，怀里的人显然累极了，闭着眼睛休息，眉间微蹙。程宗叶低头亲亲那里，眉间才渐渐舒缓开，凌意抱着他的脖子，往他臂弯里挪动。
程宗叶的家，是很久前父母留的房子，大跃层，一共五间房。他一般都是住在楼上，家里除了主卧有床和被褥，其余地方都干干净净。他把凌意抱到了自己睡的大床上，蹲下身摸着她的额头，凌意一直闭着眼睛，两只手抱在胸前蜷缩着。
他抚抚凌意眉毛，倾身问，“不洗个澡再睡啊”
她这一天连妆都没化，一天哭了不知道多少回，哪里还有力气，摇着头说道，“我没劲，不想洗了。”
“好，那你睡吧。”他给被子往上拉拉，盖住凌意。
凌意睁了眼睛，程宗叶的脸庞渐渐清晰，前面都不曾好好看他，这会才发现程宗叶下巴颏都长了青茬，凌意伸手摸摸那磨砂纸一样的下巴，“这是你房间吗”
程宗叶点点头，坐在地上握着凌意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我家里就这一张床，你可别以为我乱想什么啊！”
凌意差点笑出声，抿着唇，后说道，“那你睡哪”
“沙发，地上都行。”程宗叶在心里叹气。
凌意摸摸他的脸颊，将头埋进了被子里，“你睡床吧。”
程宗叶愣了，好一会说不出话来，凌意抽回了手，翻了个身，“快点，我很困。”
程宗叶站了起来，看着被子里的人，眉眼皆是暖意。他给凌意关了灯，自己去浴室冲了把澡，擦干后换了睡衣才蹑手蹑脚掀被子上了床，躺在她身旁。
凌意已经半梦半醒了，程宗叶听着她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平复。年少时自己心爱的姑娘，终有一天接受了他，如今还躺在他的身侧，于程宗叶来说，他获得了凌意全部的信任。他侧过身，与凌意面对面，脸挨脸躺着。窗外的月光洒不进房间，程宗叶只能在黑暗里摸索凌意的面庞，越定睛望，越心动，他轻轻在凌意鼻尖落下一吻。
凌意皱了皱鼻子，不清不楚支吾道，“你…别碰我。”
程宗叶平躺了身，闭了闭眼睛，嘴里噙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