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誉把这句话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往后翻。
第一张画是大兴乡的夜晚,漫天星河,溪水潺潺,对面是油菜花田,在月光下只有个隐隐绰绰的模样。河滩上坐着一个少年,只是一个背影,他仰着头,在看天上的星星。
“这是我啊。”
陈非誉看着画,然后抬起头,对俞白笑了一下。
俞白点点头。
陈非誉又翻了下一张,还是这个河滩,不过是白天,金黄的油菜花在阳光下灿烂生长。
陈非誉惊讶地看向俞白,这是他们去烧烤那天,俞白画了一半的画。
那幅画被俞白团成一团扔到陈非誉身上,陈非誉偷偷把那张画捡了起来,藏在自己的笔记本里,还不小心被俞白给翻出来了。
俞白察觉到陈非誉的目光,笑了一下,说:“有了新的,你就不用收着那张没画完的了。”
陈非誉一颗心都像被浸在糖罐子里,甜得不像话,那种被人珍重对待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给豌豆公主,睡在二十张床垫和二十张鸭绒被上的那个娇贵的公主。他以前一直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现在他明白了,柔软的,轻盈的,温柔到不像话。
陈非誉觉得,俞白在他的心里,给他垫了一百张床垫和一百张鸭绒被。
而且底下没有藏一颗豌豆,只有温柔。
“不,两张我都要。”
陈非誉发现自己真是个贪心的人。
可谁能对着俞白不贪心呢
第三幅画是一朵花,白色的花瓣,鹅黄的花蕊,在这幅画的右上角,是一朵一模一样的制成标本的小白花。
这是他在大兴乡顺手送俞白的花。
陈非誉放下了画册,他没有说话,而是侧过身搂住俞白的脖子。
陈非誉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俞白的肩膀上。
俞白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放在陈非誉的后脖颈上,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两下:“这是怎么了”
陈非誉依旧把脑袋埋在俞白的肩上,闷闷地说:“太感动了。”
“哦,别哭啊。”俞白笑了笑,他搂了搂陈非誉的肩,“像个小孩。”
陈非誉抬起头,跟俞白对视:“没哭!”
“好,没哭。”俞白笑着,顿了一下又说,“想哭也没事,我不告诉别人。”
“下次再哭吧,这次先攒着。”
陈非誉松开手,继续看画册。俞白一共画了十七幅,像是想要把以前十六年里没遇见陈非誉欠着的时光都补上来。
打篮球的陈非誉,跑接力的陈非誉,写作业的陈非誉……最后是放烟花的陈非誉,天上有星星,陈非誉的眼睛里也有星星。
大礼盒里除了画册,还有一盏星空夜灯。打开灯,灯罩外面的星星就会流动。
“外头的星星是你画的吗”陈非誉觉得,这星星看着像手绘的。
俞白点点头:“这个是充电的,只要充满了电,你就可以随身带着,专克妖魔鬼怪。”
陈非誉笑了:“那你也得在外面画个符咒什么的,哪有星星能克妖魔鬼怪的。”
俞白也笑着说:“我说可以就可以。对了,这个还有一个录音功能,你还能对它说话。”
陈非誉对星空夜灯爱不释手,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俞白:“俞哥,你生日的时候,我要给你一个大大大惊喜。”
“好。”俞白点头。
在ktv待了一个下午后,陈非誉终于在本学期第一次回了家。
俞白则是接到了一个俞总的电话。
俞总大抵意识到在家里与俞白沟通容易失败,于是这次决定尝试约俞白出去吃菌子。
夏初雨水充沛,正是冒枞菌的好时候,这样的山珍无论是炖汤、干炒或者炸菌油,味道都极好。
俞白爱吃枞菌,陈非誉回了家,他晚饭也没有着落,于是决定去宰俞总一顿。
俞总选的吃菌子的店很出名,他原本订了个包间,俞白则想去大堂吃。
俞白是这样想的,人越多的地方,俞总越要顾及颜面,两个人便不容易打起来。
俞总却觉得,他和这个儿子相处实在困难。他不想为了这个事情和俞白吵起来,毕竟今天来是为了挽回他们俩之间濒临破灭的父子关系,于是俞总顺了俞白的意,就在大堂里找了个好位置坐了下来。
“俞先生,这是菜单,请您点菜。”
俞白瞥了一眼笑盈盈的服务员,一看俞总就是这家店的常客。
俞总先把菜单递给俞白:“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