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上泛起一朵小浪花瞬间淹没了, 陆瑾又可以专心致志地忙自己的事去,如现在的青霉素。
他努力地将青霉素的提取过程回忆出来, 画了一个又一个的流程图。
一边画一边懊悔着早知道要往外科方面发展,为何穿越第一天就没有将这些要紧的东西记录下来,如今七八年过去了,这个摸索过程可是有点长。
花了几天功夫好不容易画完流程图, 结合实践的时候,又发现了问题,专业器皿没有, 很多形成条件也不够成熟,虽看着容易,可是真精制提取的时候会流入太多杂质和其他菌落,无法提纯。
陆瑾一个外科大夫,只得深深叹一口气,将堆满书桌的稿子往边上一放,到人民医院坐堂去了。
他觉得自己得缓一缓,换个心情再回来继续。
孙白经过一年的学习, 跟着陆瑾上过不少手术,后来又实战操作了几次,简单危急不到生命的已经能够上手了,估摸着再过一年也可以成为一个初级外科大夫。何澜年纪小一些, 手把子还不算稳,再多练练就能跟着师父师兄试试。
而陆家姐妹,带着丁香和叶梅香已经完全担起了护士的工作, 她们不怕苦不怕累,做的也有模有样,其中丁香和陆瑶更是往产科方面发展。
另外宋家军的医兵会轮流来人民医院培训或帮忙,其中两位医官于大夫和王大夫来得最勤,他们私下里也找陆瑾恳求拜师,毕竟手术对战场来说用处更大,陆瑾若是愿意传授他们,就能救更多的人。
然而这两位大夫年纪可都比陆瑾大很多,陆瑾实在不好意思听他们叫师父,便没有正式收徒,可是也允许他们跟着来学,还将教材多印了两份送给他们,不懂可以问他,也可以问何澜和孙白。
人民医院虽小,可渐渐已经不再是当初靠陆瑾一人支撑的时候。
陆瑾把着脉,细细询问聿昭这段时间的身体变化,然后问道:“药还在吃吗?”
聿书生点了点头,“吃,不过量少了,你说的,若是身体轻快了一些,就可以减药。”
陆瑾抽过边上的纸,笔沾了墨一边写一边道:“夏天快到了,药可以停下来,不过随身备着,以防万一,锻炼没有停吧?”
聿书生支吾了一下,“……差不多都在练。”
陆瑾抬头瞧了他一眼,放下笔道:“我是不是说过,药再好,吃多了都会出问题,你年轻,现在看不出来,等你老了可就得吃苦头。锻炼虽说不能包治百病,可是对你们这些书生却是良药,终身受益的买卖如何划算清楚的吧?”
聿书生叹了口气,“道理我明白,可是阿瑾,日日坚持真的很困难呀!”
“你读书都能日日读,锻炼就不行?既然入科举,将来当了高官,三天两头告病不上朝?你怎么为民请命?”
聿书生被问地垂头丧气,“我知道了。”
陆瑾将医嘱写完,交给他的书童,“还有,你娘那天过来告诉我,你饭依旧没好好在吃,愁死她了。诶,我倒是奇了,你都多大了还挑食,喏,带回去,让厨子每日按照上面的食材来做,清淡一点即可。要是不吃,之后我也不管你了,反正我不是你娘。”
聿书生闻言瞪了瞪眼睛,崩溃道:“我娘干什么,这都要跟你说!”
陆瑾笑了,“她是特地告诉我你中了秀才,真是可喜可贺,不过为什么你没提?”
聿书生一抬下巴,不屑道:“区区一个秀才有什么好说的,等我高中状元,再来告诉你这个喜讯,也不迟。”
“行吧,未来的状元郎,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去吧。”
陆瑾就这样随意将他打发,聿书生,如今的聿秀才很不高兴,“我们都还没怎么说说话,你就让我走了呀?”
陆瑾疑惑道:“你想说什么?”
聿秀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看着陆瑾问:“我听说了一件事,外头在传,你跟英国公分桃断袖了,这是不是真的?”
陆瑾愣了一下,聿秀才忙说:“你别多想,我就想确认这件事,若不是真的,我立刻给你澄清去,毕竟这种风流韵事传出去于你名声并不好。”
“所以你是特地为了这件事而来?”
聿秀才点了点头,“书院市井都传遍了,跟上次女子名节一样,议论纷纷的,作为你的友人,我坐不住。”
陆瑾好奇道:“议论我什么?”
“还能有什么呀,什么谗上媚下,寡廉鲜耻这都是轻的,有些不讲究的还私底下传些不堪入目的段子,说你如今这般成就都是英国公给你造的势。想想他身居高位,若是得他垂青的确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况且你这医院背后就是他的势力,当初叶娘子那事儿,不就是英国公站出来维护你的吗?要不是我知道你,我都信了,更别说其他根本不认识你的人。”
“就这样?”
聿秀才简直惊呆了,“这样还不够吗?你可知这多损一个人的名声,出门都得遭人指指点点啊!而且你好不容易开了这家医院,救死扶伤,又不吝啬药方广而流传,简直如同华神医在世,简名远扬,说不定史书上就有你浓重一笔。可若是被泼上这个污点,不就将之前做的一切都毁于一旦了吗?传这话的人简直太恶毒了!”
他愤愤着说,然而抬头看到陆瑾,却是一脸同情地望着自己,他纳闷道:“你这是怎么了?”
陆瑾轻轻叹了一声,好心给他倒了一杯茶,说:“你别生气,也别去理论,我跟宋衡……还真在一起了。”
聿秀才张大嘴巴,半晌没说话。
眼中的震惊和受伤让陆瑾看了都不忍心。
“你疯了吗?”他问。
陆瑾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跟他两情相悦的。”
“那……那名声……”
“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不求青史留名,只求今生活得自在,问心无愧罢了。”
此等境界,聿秀才暂时还达不到。如今的书生,考科举当官,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就是为了造福于民留有青史,啥都不图的实在太少了。
看聿秀才神情隐晦不明,他忍不住说:“你有这么在意吗?我喜欢的人是男是女很重要?我的医术不是宋衡能给的,我秉持的信念也不会因他改变,我依旧是我呀。”
聿秀才没说话。
最终陆瑾说:“你若是接受不了,也无妨,你的病差不多控制得当了,注意些问题不大,别难为自己,回去吧。”
聿秀才心情沉重地起身,陆瑾拍了拍他肩膀,将他送出门。
临走之前聿秀才欲哭无泪地对他说:“我不是对你有意见,而是……我听到这个消息跟同窗大吵了一架,说你不是这种人,跟英国公肯定清白了,还打了赌。我……你现在告诉你俩真好上了,我这脸疼的要死啊!你简直坑死我了!”
“……”陆瑾差点就笑出声来,“你应该先问问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