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县道“杨大人就是因为刚正不阿,敢言他人不敢之事才被皇上钦点为钦差。他信上所说,微服途径山林,遭强人所害,是陆瑾陆大夫妙手回春救他性命,陆瑾医术之高明,他并不相信会医死李老爷,故派人调查,果然凶手另有他人。他又言明,梁秀才殴妻成瘾,陆瑾曾替姐出头伤他,你私自将他下了狱,恰逢赵小公子被爆竹所伤危在旦夕,才因施救出了狱,你两家因此早已结下梁子,势同水火,何来姻亲情谊而言?况且昨日陆瑶已被钦差派人救出,伤势之重,性命堪忧,梁言宠妾灭妻,心肠之狠毒可见一斑!”
张知县弯下腰逼近梁主簿道“你到现在依旧胡言乱语,企图蒙混本官,毫无悔过之意,可见你梁家家风。”他直起身体,吩咐道,“也罢,不与你多说,将人都逮捕归案后,立即升堂!”
陆瑾被关了多日,乍然出了牢房,见了天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陆小哥,无需着急,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咱们再去堂下不迟。”这会儿,官差解了他的手铐和脚铐,态度和蔼可亲,分外体贴毫无之前的凶煞模样。
就看他现在的待遇,陆瑾便知道他已经沉冤得雪了。
心里忍不住感叹道,宋大人办事果然迅速。又一次表明,头上有人罩着,才能活得长久。
“我已经没事了,这就去吧。”
这次升堂,衙门里里外外围了更多的人,百姓们看热闹就看得更起劲了,眼神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无他,今日早上官差雷厉风行地冲进梁家,不顾梁秀才功名在身,不顾小妾昨夜刚刚临盆,不顾梁夫人抱着孩子哭天抢地,只要是张知县下令,看见人就直接上了锁链,拖出了书房,床铺,一股脑儿全押到了衙门,跪在堂下。
小红生产完正是虚弱的时候,头戴抹额,未着粉黛,素颜以示看起来楚楚动人,她抽噎这靠在梁秀才身上,忐忑地垂着头说“相公,我怕。”
“别怕。”梁秀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而内心早已经紧张地不能自己,他僵直了身体,今日如此阵势,莫不是那件事被发现了?
除了他俩,旁边还有原告李子然和李夫人,李老爷已经下葬,这对母子身着孝衣来这里为了就是等一个结果,只是看到梁秀才和小红一同跪着,便有些不解。李家请来的讼师也有些莫名,三人低头窃窃私语。
接着陆瑾被带上来了,他洗了脸,换了衣裳,去了镣铐,就站在边上。这副模样让梁秀才心上蓦地一跳,他看过去的时候,没想到正好对上陆瑾的眼睛。只见陆瑾弯起唇角,眼中带笑,口型微张,似乎说了三个字你完了。
瞬间笑意散去,藏着无边冷意,让梁秀才冷不防地抖了一抖。
“相公。”小红咬着唇,心里恐惧在慢慢变大。
终于张知县带着人来了,杀威棒杵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如沉雷闷响在耳边,一声“威武”震慑人心。
堂下待审诸人齐齐跪拜。
梁秀才和小红偷偷抬头看向案桌旁边,却发现并没有梁主簿,顿时心如擂鼓,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只听到知县大人说“今日就李家状告疡医陆瑾治死李父一案,经过调查,本官有新的线索,发现此案并非医治手段之过,而是一场彻底的谋杀案件!”
张知县此言一出,堂内外顿时哗然一片。
谋杀呀,这个案子居然还有凶手在里头!
李家母子则蓦地抬头看向知县大人,似乎不敢相信,面色极为复杂,又是震惊又是悲痛,最后油然一股愤怒!
他们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已起身而立的陆瑾身上,只见他目光沉静,嘴角带着戏谑的冷笑,显然心中坦荡,不为所惧,凶手自不是他。再看堂下并排而跪的梁秀才和他的小妾,虽背对着他们,只有一个背影,然而僵直的脊背和细微的颤抖诠释了什么叫心惊胆战,做贼心虚。
李子然盯着梁秀才的眼睛渐渐充血,而他扶着母亲的手却在抖,那目光简直像要吃人一般!
“然儿。”李母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量,担忧地唤道。
李子然闭了闭眼睛,强行冷静下来,望向张知县,等待着接下来的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