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气笑了,推他一下,道:“你起来。”
谢偃置若罔闻。
“我不问就是了,”卢氏忍俊不禁,温言道:“床褥都湿了,睡在上边会难受的。”
谢偃没有反应,她也不介意,出声传人入内,叫去取套新的来,女婢见床榻上还有湿茶叶在,神情有些讶异。
卢氏道:“老爷喝多了,不仔细将茶水撒在上边了。”
谢偃早就坐起来了,这会儿却没吭声,等女婢将床褥铺好,倒头便睡了,卢氏见状,也没再说别的,为他盖上被子,自去洗漱了。
……
父母院中发生的事情,谢华琅自然不知,第二日去见母亲时,也只是听说父亲昨夜喝醉了,今日起的格外晚些。
“我去阿莹姐姐那儿瞧瞧,”她同母亲这样讲:“听说林崇今日要来,我见那三个坏小子聚在一起,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
卢氏淡淡瞥她一眼,道:“我怎么觉得,比起那三个坏小子,你也不像是个正经人?”
“阿娘,”谢华琅不开心了,郁卒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卢氏看出她看热闹的心思来了,倒是没戳破,摆摆手道:“去去,若是晚了,怕要看不成戏了。”
谢华琅老脸一红,胡乱说了几句敷衍过去,便忙不迭起身,一溜烟儿跑了。
她惯来同谢莹相熟,好的跟亲姐妹似的,谢莹处的仆婢见她来,也不觉得奇怪,迎她进去,口中笑道:“女郎前日起了兴致,对着那盆绿菊作画儿,只是被六郎他们搅扰,画到一半儿便停了,这会儿正打算续上呢。”
谢华琅专工书法,谢莹却擅于丹青,画技很是不俗,谢华琅听那女婢这样言说,倒真有些感兴趣,人进了内室,还没等开口呢,就听谢莹道:“枝枝,你也是来凑热闹的?”
谢华琅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
“我还不知道你们,”谢莹手中捏一支紫毫笔,头也没抬:“那几个小混账昨日就在这儿打转,怕是没安好心,你这时候过来,想也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谢华琅讪讪的去撒娇:“阿莹姐姐。”
谢莹将笔搁下,斜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谢华琅凑过去瞧,便见画上绿菊挺竣,朴拙淡雅,极是宜人,忙夸赞起来。
另有女婢奉了茶来,二人相对而坐,饮了几口,便听人传话,说是永仪侯府的世子来了。
谢华琅身份毕竟不同于往日,正在犹豫要不要躲到屏风后边去,就听外边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有好几个人一块儿跑出来了。
她心中一动,静坐原地,没有起身,却竖起耳朵,去听外边动静。
“林崇哥哥,林崇哥哥,我们去骑马,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出去玩儿吗?”
谢玮谢庄三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气,一口一个“哥哥”,叫的可真是甜,就跟昨日干巴巴称呼“永仪侯府的世子”的不是他们似的。
谢华琅心中好笑,面上禁不住带了几分出来,转眼去瞧谢莹,果然见她也正忍俊不禁,二人对视一眼,显然是猜度出对方所想,齐齐掩口而笑。
林崇几度投身军旅,身姿笔挺,气度端肃,即便是出门做客,也习惯性的敛容肃立,当然也做不出像谢华琅那样主动投怀送抱、卿卿我我的事情来。
谢家还有几位小郎君,陪着他们去骑马游猎,借机来会一会未婚妻,自然也是一条登门的途径。
唯一有点缺憾的就是,那几个小舅子,似乎真的打算跟他一起去骑马。
他怔了一下,才道:“你们还太小,能骑马吗?”
“怎么不能?”几个孩子之中,谢玮最大,他仰起头,天真无邪的道:“阿爹差人专程找了几匹矮脚马,我们骑着刚刚好。”
“林崇哥哥,”谢庄露出一个失落的神情来:“你不会是在骗我们?”
“……”林崇礼貌的笑:“怎么会呢。”
“太好了!”谢澜满怀期待的欢呼一声:“我们走!”
林崇目光转向另一处,顿了顿,又问谢玮:“你姐姐呢,怎么不见她?”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跟我阿姐一起去哪儿玩了,”谢玮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耐烦的道:“别管她们了,林崇哥哥,我们骑马去!”
谢澜与谢庄也催促道:“走了走了!”
“……”林崇只得道:“好。”
那几人推着他往外走,没走几步,谢庄便问:“林崇哥哥,我见你骑的那匹马可精神了,听说是从西域引进的良种。”
林崇低头看他,目光柔和道:“等你长大了,我叫人寻一匹给你。”
谢玮与谢澜起哄道:“我们也要!”
林崇安抚道:“都有。”
谢玮想了想,道:“林崇哥哥,骑马很累吗?我听阿爹说,战场上有时候连日赶路,接连几天都在马上。”
林崇道:“还好。”
“哦,”谢庄点头,又好奇道:“屁股上会长茧子吗?”
“……”林崇暗中磨了磨牙,露出一个和善的笑:“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