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过完一下午, 等淼淼回到家的时候,打了抗生素的猪死是没死,但也没好起来。一量体温,仍没降下来, 躺下的比上午更多了。
兽医看了一圈,最终只能摇头。
全村人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杜洪江手背上青筋直爆。
“那要要不咱们把肉分了吧”有人忍不住开口, 卖不了,那自个儿吃也能解解馋吧。
“不能吃, 去挖坑吧。”早日把瘟猪埋了, 省得传染给别的村,一传十十传百,要把整个公社都祸害了, 杜洪江于心不安。
“这多好的肉啊,不还有没睡下的嘛, 看着啥毛病都没”这种猪特长肉, 膘又厚, 一吃一嘴油, 其实心里谁都舍不得扔。
杜洪江瞪眼,大声训道“这是传染病懂不懂你不要命大家还要”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普通村民对猪肉的渴望,压根没几个人同意,都三三两两站到皮没烂的猪旁,意思不言而喻。
他要不同意, 大家就明抢,抢到哪头算哪头。整个村两百来户人家,好猪还有三百来头,每家至少能“分”到一头,动作快人手多的家庭说不定能抢到两头,傻子才不要。
杜洪江给牛壮几个使眼色,他们虽也有点心动,但更知道猪瘟的厉害,纷纷上去拉大家,“大家伙可别想不开,吃出毛病来谁也负担不起。”
“就是,可别害了一家老小。”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第一个放手。
杜淼淼却没心思看热闹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金手指好像没用了她搭了好几次,都没能让它们好起来,顶多就是舒服的哼唧几声。
怎么办,兽医已经走了,抗生素治不好,金手指也没用,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掩埋掉吗猪废了是小事,就怕村民为难老爸。
“杜洪江,去年说要养猪的人是你,现在说要活埋的也是你,都把咱们当猴耍呢”张癞子第一个不服,想起那年当着全村人的面被他家大崽子揍,真是新仇旧恨分外眼红。
杜洪江没功夫跟他瞎扯,“大家能帮忙的都来帮忙,分成两组,一组去山后挖坑,挖到五米深度,一组来抬猪。”
大家依然不动。
刘玉珍见丈夫脸色难看,大声道“现在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大家摸着良心说,洪江为了队上的事操了多少心,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这节骨眼上不是洪江小气,他不能拿大家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有几个松动下来,犹豫一下,走开两步。
但就是有人舍不得那到嘴的猪肉,譬如张癞子他妈。
“你们不吃我吃,放心,吃出问题我自个儿负责。”说着就叫儿子过去赶猪,准备弄回家去。
淼淼急了,一个健步跳过去,本想拦住他们,却不想刚好踩在猪粪上。“吧唧”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滑,犹如踩了香蕉皮的猪八戒,一屁股跌地上。
猪病着,分管猪场的社员没心思打扫,杜洪江也没追究,圈里堆了不少玉米杆,硬硬的直接戳她白嫩嫩的手巴掌。
杜洪江一把将她抱起来,“有没摔到哪里”闺女在家啥活都不用干,细皮嫩肉。
“我没事,爸爸嘶”她扬起手掌,见上头已经破了几个口子,血流得不少,沾着稻草屑,颇为可怖。
她自己都被吓一跳,更何况是杜洪江和刘玉珍。
刘玉珍把她抱过去,杜洪江一个左勾拳上去,正忙着赶猪的张癞子被杀措手不及。
杜洪江平时那么冷静的人,张癞子无端挑衅多少次,他都能忍过去,现在再无平日涵养,可见他是气成什么样。为了口吃的,张家人愈发把无赖气质发挥到极致,撒泼耍赖,又哭又闹,肥猪四散,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刘玉珍把闺女的小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温声哄她“淼淼别看,爸爸帮你出气啊。再忍忍,咱们回去抹点药就不痛了。”
杜淼淼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边上那头猪,哼着哼着突然一动不动,跟当初小白的“假死”一样,几分钟后突然睁开眼,活蹦乱跳,她立马在心里下了个口令。
于是,全村人就看见,一头力大无比的肥猪突然卯足了劲撞上去,张癞子险些被撞断了腰,含泪“哎哟”,直接爬不起来。
大家只当它发猪疯,反正村里会撞人拱人的猪不少。更何况受伤的是张癞子,大家还乐见其成呢。
淼淼比谁都高兴,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头猪就是舔了她流在地上的血
“妈妈,我突然想起来,以前自然科学老师说过一个治猪瘟的法子,我回去试试看吧,就用我们家门口的野草就行。”
刘玉珍只当她说的是孩子话,“好好好,随你。”回到家,淼淼不要妈妈帮忙,自己躲回屋里用淡盐水冲洗伤口,冲下来带血的水就存桶里。口子还真不小,一个四公分,一个三公分,好在不算深,皮肉没有外翻。
待冲洗干净,她又轻轻在伤口上挤压几下,血液不受控制的流出来,瞬间就流了十多滴的样子。不知道是她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一会儿就天旋地转,晕得厉害。
赶紧用胶布粘起来,没敢挤了。
又往桶里兑了几瓢水,假模假样挤点青蒿汁儿进去,直到再也看不出红色,才提去猪场。大人们正闹得慌,张家人想赶猪回家据为己有,以杜洪江为首的三大姓族人都不同意。
趁大家都没注意,她拿针管把“药水”打进猪嘴里,渐渐的,本来已经一动不动的都慢慢恢复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