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宸竟然还有这本事!以前从来不知道也!
看着小姑娘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的样子,钟宸大乐。反手拖了她的小手,带她去附近小溪边放船。溪水在乱石中淙淙奔流,激起白银碎雪,小船在缎子似的水流里打着旋儿往下滑,乐得颜缘大呼小叫。溪谷里尽是一大一小的欢声笑语。
小船都放了,颜缘依依不舍。钟宸回家又给她折了一大堆,这次,颜缘说什么也不肯放船了,宝贝似的包起来,放进了书包里,心中感叹:果然小孩子待遇不同啊!
晚饭,钟宸看缘缘恢复得不错,才开始加荤菜。颜缘摘豆淘菜,在灶下生火添柴,钟宸手持菜刀,在菜板上切得咄咄作响,如鼓点,似繁弦,胜踏歌。待到半肥半瘦的烟熏老腊肉一下锅,锅铲飞舞,香气喷鼻!
腊肉蒜苗炒苕粉、番茄丝瓜丸子汤、香葱炒鸡蛋,四季豆焖茄子、凉拌空心菜。每一种都分量少少的,虽是农家菜,却用素白薄瓷盘子盛着,色泽鲜艳,令人食指大动。
――从前钟宸这大厨下厨,总是聚会大餐、江湖菜、烧烤、火锅之类,哪知他做的家常菜竟然也这么好吃!颜缘吃得小肚皮都鼓起来了。
白天,颜缘尚在重见钟宸的兴奋中,没睡午觉也不觉得困,夜里洗澡后,就有呵欠连连了。正在长身体的她很渴睡,上学时每天听到起床铃就恨不得掐灭电源。现在,她拖着钟宸的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惺忪着眼睛看他,就是舍不得说困觉。
钟宸暗自好笑,缘缘这个样子哪像初中生,真是跟个三五岁的小娃娃没有两样啊。他不再陪着她瞎聊,将她领到原来的房间,点燃蚊香,安排她睡觉。
颜缘看看房间里的摆设,摆满书的书架、绘图的工具,衣架上挂得整齐的衬衣,才发现自己占了钟宸的卧室。
“那你睡哪里呀”
“我去住隔壁,我哥哥的房间。”
颜缘脑子渴睡,迷迷糊糊的,眼睛半睁半闭,只觉十分不舍,想要钟宸陪着:“你家里有耗子吗我,我也很害怕耗子的。”
钟宸一愣:“农村人家,当然有耗子了。”他倒是没想到,颜缘小时候这么胆子小。
“那你陪我。”
“嗯。”哪怕颜缘说要星星钟宸都会毫不犹豫去搬梯子,此等小事自然无不依从。他轻轻给颜缘腹部盖上薄薄的床单,转身关灯上床。听着缘缘浅浅的呼吸声传来,他的心中涌出从没有过的平安喜乐,轻轻合眼,入睡。
早上,颜缘在莺啼婉转中醒来时,钟宸居然还闭目而卧。颜缘撑着下巴看着他,终于后知后觉地羞涩起来,咬着嘴唇发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抬起一只手,覆盖上钟宸的手背。
钟宸的手很大,手指粗壮且长,骨节分明,很有力量感和阳刚气。颜缘小手一覆上去,就像青蛙妈妈驼了只小青蛙似的,看着格外有爱。
大手忽的一翻,钟宸包住了她的小手。“小家伙睡饱了昨天眼睛都眯成缝了还不肯睡觉呢,还嚷着怕耗子。”钟宸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她,一手支颐,一手点她鼻子。
“我怎么觉得我不是认了个干妹妹,倒像是养了个女儿一般。”
颜缘嘟着起嘴巴鼓着腮帮子表达不满:“我有那么幼稚吗我十一岁了,十一岁了!是初中生,不是小孩子了!”
眼前颜缘肌肤柔软鲜嫩,水当当的泛着婴儿肥,怎么看都是小孩儿啊。更何况……钟宸嘴角噙笑指了指自己肩头,纯棉褂子上晕开了一片湿润。
伸手摸了摸嘴角,一片濡湿。颜缘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她昨晚脸蛋儿靠在他肩头睡了一夜,哪想到会给钟宸糊了一肩头的口水!
天,她居然在钟宸面前这么丢脸。
看到颜缘瞬间变得粉红的鼻头和眉眼,窘得快要哭了的形容,钟宸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妙莫名的情绪。
前世与颜缘屡屡被人误会成父女,荔河村支书那老娘还善意拳拳劝诫颜缘说妹儿这么大了,再喜欢爸爸也莫巴粘着挨爸爸睡觉,爸爸也不能惯使女儿。如今,颜缘真挨着他小猫咪似的睡了两晚上,偏偏他明知不妥,也肯惯着她。
今日的颜缘,可不就像他养的小女儿一般对着这么个柔嫩姣软撒娇羞怯一脸濡慕的小姑娘,钟宸发现,他全然找不到前世那优雅干练、智慧亲和的颜缘的影子,更没法对她产生那种深深的、满是疼痛隐忍恋慕的爱意。满心咕嘟咕嘟冒出来的,都是想要娇宠着她呵护着她看她开心长大的情绪,倒和养小幺女的情怀如出一辙。
就先当女儿养着吧,慢慢的守着她长大,给她撑起一片天。
钟宸捏了捏她粉红的耳朵:“别害羞了,快起床吧。”
“你们在做什么!”房门突然大开,一声女声尖利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