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岑握着这枚狭长, 小指关节大小的玉坠坐在床边沉默良久,摩挲着鱼尾上的鲜活鳞片纹络默不作声。
这是他母亲给他留下的唯一物件了,当年他实在太小, 其他的东西都没保住, 一箱子的首饰都被李婷慢慢搜走了。
这枚在里面不过算是沧海一粟,可也只有这枚, 因为他母亲过世前再三叮嘱,他藏的格外谨慎才留到今天
凌岑掀开木盒夹层, 里面有几根棕绳,是他几年前买的。凌岑试图编成玉坠项链,但试了几次指尖都笨拙的绕不过来。
恍惚间重复了几次动作, 忽然忆起他母亲编绳的样子,不自觉间模仿着动作,竟然真的编上了样子, 只不过他手上尚且有伤,动作不便, 编的慢了些,不等他弄好, 陆骁已经收拾完上来了。
“你回来啦。”凌岑忙把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木盒,推到一边藏在床头柜上层,从卧室转出来。
凌岑笑着迎上去, 接过自动驾驶,推着陆骁走到卧室:”我半夜还起来,吵到你了再休息一会儿, 天也就亮了”
轮椅停在床边,凌岑帮陆骁把轮椅背靠降下,把他的面具摘下安置在床柜上,陆骁熟练的把自己挪到床畔,不等陆骁弯腰,凌岑已经单膝跪下,动作轻柔的帮他脱鞋。
陆骁阻止不及也就不再出声,上次他阻拦凌岑帮他,结果他不小心,反而差点摔下,自从那次之后,只要他位置不利,凌岑不等他开口就已经帮他默默做好。
他坐立不安,觉得这些不是凌岑应该做的稍有反抗,凌岑还会瞪他。
陆骁发现凌岑自有一套“惩罚”评级制度,自己惹他生气,从不太爽的瞪视嗔怒,到极为生气时会开展时常两小时的沉默冷暴力。
陆骁想到此处忍不住摇头微笑,老实说如果他不是也喜欢上凌岑,心思放在他身上,这“冷暴力”几乎是不等他察觉就已经结束
他有时候有些感叹,凌岑这么和软的脾气,如果遇到的是别的aha,被欺负狠了恐怕也只会憋在心中。
甲胄兽满身尖刺,全速奔跑时尖刺迸出,机甲都能撞损,唯有腹部一片柔软,利刃轻轻一划就能分开皮肉,毫无遮掩是他的致命伤
凌岑就是把这片柔软露给了自己,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足以令任何aha沉醉。
“笑什么”凌岑抬首就看见陆骁嘴角隐隐勾起的样子,不禁也浅笑着低声问他。
自古月下看美人,都是朦胧美,越看越喜,更何况凌岑美貌是联邦公认的头把交椅,在外多以冷艳示人,现在艳丽相貌上却是满不相符的温柔惬意
此刻半跪在他身下,柔声问他,露出睡袍部分的雪白肌肤上,隐隐露出莹润光泽,如夜空皎洁的一揽明月。
“没笑什么,就是有些说不出的”高兴。陆骁疑惑道,食指中指下意识的并拢抵在自己左侧胸前,心脏的位置所在缓缓说出自己现在的感受,他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古怪。
aha在与自己oga永久标记的结合期,aha至少需要三天来缓解。
但他们之间,因为他的身体原因,这种事情上全然要依靠凌岑,凌岑撑不住疲倦,他不好强求,也颇为心疼所以自己忍了,可上毕竟没有满足,此刻凌岑同他说两句话他却觉得餍足无比
陆骁暗觉奇怪,下意识的又提出要求:“你上来给我捏捏。”说着轻轻拍了拍自己无力的双腿。
“好。”凌岑低声应了,没有半分不满的上床,帮陆骁把腿也挪上来,顺从的跪坐在床尾帮他适力按摩:“你睡一觉。”陆骁守着他,等他吃了宵夜,自己也该休息了。
陆骁微支起上半身,看着凌岑双手在自己小腿上游移按摩,片刻后开口道:“过来。”
凌岑刚给他按了一会儿,本来是想等他睡了再休息的,闻言就摇头道:“我再帮你按一下。”你先睡。
陆骁坚持要他过去,凌岑只好停下手中动作,倚了过去,浦一入怀彼此都是满足的一声轻叹。
他们感情本来就好,现在凌岑已经自愿接受了永久标记,陆骁也不再怕凌岑后悔他会对凌岑足够好,好到让凌岑不会后悔曾经的决定。
凌岑不知道陆骁的想法,只是依偎在陆骁怀中,抬起手腕在终端上把室内灯光熄灭。
鼻尖馥郁玫瑰香气信息素萦绕,陆骁欲念却十分浅薄,挑开凌岑睡衣,将手贴在凌岑纤细腰侧,掌下身躯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
凌岑把自己身上陆骁触及不到的睡衣暗结,单手轻轻解开,将胸膛缓缓贴在陆骁手臂上。
凌岑的身上肌肤温热、缎子一样光滑,带着一种几乎吸住他掌心的魔力,陆骁曾在凌岑睡着时就觊觎过他,本能起了作用。
可陆骁那时的想法是凌岑迟早会看明白离开他,他绝想不到有朝一日,凌岑会愿意和他亲昵,甚至在床榻上主动宽衣解带方便他随手的动作
陆骁满足的揽住凌岑纤腰,与他相拥而眠。
次日温暖阳光光束洒落到卧室地板上时,凌岑已经起了:“你试试这个”
见陆骁也坐起来,凌岑忙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他。
“是什么”陆骁低声询问,昨夜夜深人静时凌岑就爬起来开着一盏床头灯,手上在灯光下忙着什么,他枕边人有所动作他怎会不知。
但他虽然在他枕侧,可是凌岑深夜避开他,明显就是不希望他看到,所以也不曾窥视。
凌岑现在把东西放到他手中,陆骁才意识到凌岑半夜打着哈欠做的事竟然是为了他。
陆骁握着凌岑一只手牵在手中,另一只手挑开木盒,棕褐色绳子配一枚小小的玉石吊坠,陆骁拾起来发现是一尾甩尾姿态的鲤鱼。
“给我的么”
“嗯。”凌岑应着把项链从陆骁手中接过,给陆骁戴上稳妥的藏在衣内低声道:“这个能保平安的。”
“好,不过怎么好端端的想起来送我这个”陆骁单手按了一下衣襟下的玉坠,有些疑惑的询问。
随即伸手示意凌岑过来,凌岑浅笑着凑过去倚进陆骁怀中:“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稳妥的收好这枚玉坠。”
“我想藏在你身上应该是最安全的啦。”凌岑笑着打趣。
陆骁无奈摇头,觉得凌岑的想法有趣,但也忍不住微笑,凌岑似乎开朗很多,不似以前一样常一个人时独坐发呆。
眉心解不开的隐隐几缕愁思也已然散去。真的如他面相,性格变得明媚张扬。
“好那就藏在我身上。”陆骁低声道。
凌岑却想起什么沉默片刻,才续道:“其实也不单单是这样,这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一件东西了,其余的都让李婷还有凌平他们搜罗走了”都丢了,再也寻不回来了。
“我不知道我还能送你什么,就送这个,这东西本来是她的,现在给了你,就好像妈也知道我和你结婚了”凌岑说着声音越发低沉,他母亲曾是世上唯一一个关心他的人,她走的太快了,一切都是急匆匆的,也没能给他安排好退身所在。
好在他熬过来了,凌岑恍惚的想,突然吸进了一缕檀木的香气,不由微微错愕,气味唤醒了他的记忆,好像是一个硕大的紫檀雕花箱子,里面的东西呢
箱子空荡荡的,它的主人,上一任的凌夫人已经走了,这箱子当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把里面的首饰物件藏了几年,越藏越少,逐渐被搜出来,后来也就都没了连箱子也不见了
陆骁心酸不已,凌家欺人太甚,凌岑不知道在凌家手中吃了多少暗亏,陆骁开始暗自琢磨着怎么替凌岑讨回一二,但眼下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揽住他轻轻抚弄着他的脊背:“我帮你拿回来。”
“不用啦。”这么多年过去,怎么可能还留的下来。
“你好好戴着这个就行了。”凌岑柔声道。
“嗯。”陆骁把吊坠拿出来仔细察看,这吊坠雕工精美,小鱼活灵活现,唯独鱼吻处有些破损。
“这是雕花么”陆骁有些奇怪的询问,这破损看起来仿佛是一体雕上去的,可是谁会刻意雕个残缺
“不是,大约是我这些年把它揣在身边,不知道在哪里磕坏了一角”凌岑凑近看了一眼,沮丧道,他不知道把它藏哪好,只能跟着他走,他转辗拍戏,也就不知不觉弄坏了
凌岑情绪低落,他母亲的东西他就留下了一件,竟然还撞坏了陆骁见他垂首低眉,心情不佳。自悔失言,低声安抚了两句。
凌岑收敛心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让陆骁小心翼翼的哄他。
“去吃早餐么”凌岑笑吟吟的询问。
“嗯。”陆骁低声应了,察觉凌岑心情放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一早就让凌岑不快。
凌岑把轮椅推到他身边,等他上来后推着他下楼。冰冷玉坠在胸前逐渐变得温热,陆骁能感受到小鱼随着动作摇曳,这应该是凌岑最珍视的东西了,可他送给了自己,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陆骁不禁在面具后微笑,他的凌岑纵然是无数aha的梦中情人,但只有站在他的位置上,才知道凌岑到底有多好。
“来啦,吃饭。”陆老夫人见他们下来,笑吟吟的开口。
凌岑知道她和陆将军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由隐隐抗拒,躲闪回避陆老夫人的视线,他骗了陆老夫人说他们早已经建立永久标记,大约也是因为如此,陆老夫人才放心的允他出门复工
可结果都是谎话,凌岑不禁扼腕,谎言被揭穿真是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陆老夫人却恍若未察,一个劲的招呼两人坐下,凌岑不待佣人接手,就帮陆骁撤掉餐桌自带的椅子,把他的轮椅推到他吃早餐的位置。
陆将军他们起的晚了,根本没遇见,已经去军部了。凌岑低头用餐根本连头都不敢抬。
“凌岑”陆老夫人开口。
凌岑马上放下手中面包,专注的等着陆老夫人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