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眨巴了两下眼睛,感觉自己又听不懂女同学的话了。
算了,他觉得自己跟女同学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永远听不懂她们奇奇怪怪的话。
真是不明白那些结了婚的男人要如何跟他们的老婆交流,明明她们说话都那么的奇怪。
余秋翻了个白眼,感觉这小子不管在哪儿都找不到对象。年轻人,你还是全心全意投入到医学事业中去吧,这样说不定还能更自在。
一下午的功夫,余秋收了两位病人,又参与了两台手术的研讨,确定了明天手术方式。
等到忙罢手上的事情,她开始下午的查房,查看自己手术过病人的情况。
经过老人病房门口时,恰好有人要敲门进去。
里头的警卫出来,冲对来人微微摇头,示意老人正在休息。
没想到老人却睁开了眼睛,直接招呼道“进来吧,我已经睡好了,都睡了这么长时间,再睡下去可真是虚度光阴了。”
那人赶紧捧着一沓子文件进去。
余秋见不方便,赶紧从警卫点点头,转身回避。
她到底按耐不住满心好奇,又绕了个圈,重新回到病房贴着的墙边,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她真不欢迎这些人啊,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放过他呢?他们明明知道老人才开过刀。
这么大的一台手术开完刀的人,居然还得不到休息。
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吗?非得塞到他眼皮子底下,逼着他立刻处理。
哪里能这样呢?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嘛。
这会儿抓着人用个不停,人家做事的时候还要批评,现在发现没有人可以用了,那是因为被赶跑被打倒的人实在太多了。
屋子里头的人语气温和,轻言细语的说了句什么,即使窗户开着,余秋竖起了耳朵也没能听清楚。
倒是来人情绪有点儿激动,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挨批评是应该的。”
老人好像笑了起来,但是说什么,余秋照样一个字都听不到。
她只看到那人出来的时候,眼睛跟鼻子都有些红。
当然,现在是冬天,叫风刮一刮也会这样。只不过病房里头暖和的很,还不至于冻红了鼻子。
余秋借着查看尿袋颜色的借口,又进去看了回老人。
老人已经摇高床坐起来,开始在小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写字。
余秋不晓得他在写什么,只忍不住劝了他一句“您不要太劳累,写字也伤神呢。”
老人抬起眼睛,温和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夫。”
然而这个知道也就是停留在知道的层面上,压根就没有后续的措施。
余秋离开病房的时候,他还在奋笔疾书,也不知道究竟在写些什么。
有人拎了水果过来,林斌拿了橘子出来分给余秋,压低了声音跟她讲小话“他在写检讨呢。”
余秋大吃一惊“写什么检讨?他都已经这样了。”
人在病榻上处理工作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批判他,这些人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给吃了。
林斌摇摇头,愁眉苦脸“我也说不清楚,好像说外交部挨批评了,说里头的全是老爷,犯了□□投降主义错误还不自知,反而沾沾自喜,得意有人保护伞,这种洋人的保护伞,没有人稀奇。
余秋的心陡然往下沉,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他还是没办法从奔波里头摘出去吗?
余秋不相信老人会犯什么投降主义的错误,只不过他一贯的敏锐与隐忍让他习惯于审时度势。
国际风云变幻莫测,谁不想总裁狂霸酷炫拽,可是脑补的再high,现实却惨淡而无奈。
眼下的国家必须得在美苏争霸的夹缝中求生存发展,无论国内自己口high成什么样,现实便是就是如此的残忍。你以为你能拳打美帝脚踩苏修,事实上,你什么都做不到。
当年的海湾战争,萨达姆也宣称伊拉克全民皆兵,会展开残酷的巷战,与美国决一死战。
事实上,巷战个屁,谁跟你打巷战?你想同别人决一死战,别人还嫌你不够资格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势不如人的情况下放狠话,除了让情况更加糟糕之外,于局势而言毫无裨益。
只是有的时候自尊心不允许,面子上挂不住,总归要迁怒的。
余秋轻轻的叹了口气,脑袋瓜子乱糟糟的。
林斌在旁边唉声叹气,一瓣接一瓣的橘子都没办法压下他心中的焦灼。
他对政治的兴趣主要集中在意识形态上头,当然这段时间被打击的,也没多少兴趣了。
国际风云他也关注,只不过现在获得信息的途径极为有限,他也只能报纸上说什么,就跟着附和什么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老人这封检讨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会不会影响晚上的睡眠啊?
余秋严厉地警告林斌“你以后你不要再传话了,就是对着我,对着我们这些朋友,你也千万不要再说话。现在情况不好,况且就是情况好,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也要有严格的保密意识,什么事情都不能往外头传。”
林斌赶紧在嘴巴上做了个贴封条的动作,示意他知道了。
然而第二天上午他又忍不住兴高采烈地传了消息给余秋“没事了。”
他喜气洋洋,“真的没事了。”
余秋奇怪“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她又立刻捂住嘴巴,“我不问你也不要说。”
林斌却眨着眼睛,意味深长“今天来了老熟人,开刀那天来的人今天又来了。”
余秋脑袋瓜子飞快地转动反应过来“哦,你是说那位年轻的女士。”
林斌却傲娇起来“我可什么都没说。”
然后他又认真地开始背书,“应当休息、节劳。不可大意。不要逞强,也不要维护,该让他们摔倒就让他们摔倒。态度要强硬,不能软弱。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无需畏惧。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自己打去。不争个你死我活,他们是不会停下来的。”
余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个他们是指美国跟苏联还是指国内的斗争?美苏争霸的确持续许久,要不是美国人搞出荒唐又效果斐然的星球大战计划,直接拖死了苏联,还不晓得这一场冷战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至于不要心软,大概就是指老人主动写检讨,将外交部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吧。
美国人说的保护伞应该是指核保护伞这一招,他们对很多国家都用过,每当要拉拢人的时候都会用上。
那这么说的话,首长发怒的原因是觉得老人态度不够强硬,没有在美国人谈到这一点时立刻怼回头。
这个谈论的时间应该就是那天晚上,老人突然间接待外宾。第二天外宾就离开了,第三天老人来医院看病,首长就喊他过去开会,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正想得出神,外头传来护士的喊声。护士姐姐笑意盈盈“小秋,你今天要吃什么鱼啊?还有大鱼呢。”
老人的那位年轻警卫也走进来,笑着接话“老帅送的大鱼过来,今天刚钓的,这回也有二三十斤重呢。”
余秋心下了然,这个时候老帅送自己钓的鱼过来,除了是关心老朋友老上级之外,还传递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他现在还好,没有垮下。
因为现在实际管理外交部工作的人就是老帅呀。
余秋心中百味陈杂,她只能说他们这些人的脑袋瓜子完全跟普通人不一样。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传递出来的信息都耐人寻味
他们一定很辛苦吧。
吃晚饭的时候,孙卫泽过来找余秋跟林斌这两位同伴。他今天打牙祭,吃了顿新鲜的好菜,嫩芹菜拌豆腐。
“我们有个病人很有趣,在医院的水塘上头种芹菜。”孙卫泽兴致勃勃地说着闲话,咽下了嘴里头的饭,“他那个芹菜是长在水面上的,用渔网跟木板兜着,芹菜发的极好,特别的嫩。”
老人笑起来“他好巧的心思。”
孙卫泽赶紧放下筷子,接下老人的话“那个病人做了很长时间的农活,他说他也是跟当地农民学会的,那儿好多人都在水上种稻子,麦子,还有各种蔬菜,特别省事,长得快,还不用辛苦端水去浇。长出来的菜特别嫩。我就觉得这芹菜好吃,口感跟地里头长出来的不一样。”
老人示意身旁的工作人员“让我尝一口,我看着都香。”
众人吓坏了,全都劝阻。
有的说他刚开完刀,不能吃这么生冷的东西。
有的说怕他吃了会胀肚子反而不舒服。
老人却固执己见“就尝一小口嘛,占不了肚子的。”
他吃了一口,林斌立刻端走了碗,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碗里头倒,然后给出了肯定的评价“嗯,是不错,我也学水上种东西。等学会了以后我要回去教给我们大队的人。”
小林大夫对自己的人生规划的挺好,他还问余秋讨要了一整套关于如何科学种植养殖的书。
杨树湾印刷厂做事麻利的很,过了稿子之后立刻排版,已经印刷出了一整套书,通过火车给她带过来了。这会儿正好便宜了林斌,要是让他去书店买书的话,他可没有这个钱。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当天晚上林斌就接到了新任务,他要去给一位失眠严重的老同志做按摩推拿。
林斌愁眉苦脸,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声同余秋抱怨“我怀疑是他们嫌我话多,所以才把我赶走的。”
余秋瞪眼,年轻人你才知道啊,赶紧嘴巴上贴胶布,不要再随便说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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