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山虽是个土匪寨子的窝点, 从外看易守难攻,从里看却仿佛是个中型的村落。
这里座落着几百户人家,垂髫小儿相互追逐,黄发老者怡然自乐,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男耕女织、安居乐业, 看起来竟然是比齐家村这样稍显富裕的村庄还要和睦与安宁。
齐怀瑾昨夜被安排在虎头寨的客房住下,当时夜色已黑, 未能注意到寨子里的具体环境。如今清晨醒来,打开窗户, 只觉得神清气爽、鸟语花香。
在齐怀瑾原本的想象中,虎头寨尽都是一帮大老爷们, 环境应该粗犷和恶劣。倒是没想到,黑虎山经过几代土匪的发展和治理, 竟是变得如此宜居和有序,仿若一个世外桃源。
带着对新生活的美好展望, 呼吸着带有清甜果香的空气,齐怀瑾闲庭漫步的走在虎头寨当中。他不是个懒散的人,素有晨起用功的习惯, 然而直至虎头寨, 齐怀瑾却发现自己起得还是迟了。
虎头寨的妇人们已经晨起做饭,家家户户都冒着袅袅的炊烟。而当中议事堂前的空地上,几百号土匪正在整齐划一的舞着刀剑。一旁他的便宜师父,苟军师正捏着胡须在教育这些土匪, 边练武边用着京城官话喊口号
“虎头火柴,天下最柴”
“虎头肥皂,浣洗不造”
“虎头美酒,飘香悠久”
齐怀瑾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想虎头寨的壮大,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从上到下的万众一心、人人努力的结果。按照这样的发展势头,虎头寨的未来,不容小觑。
齐怀瑾心热的看着这帮土匪,心里开始暗暗的谋划,该如何协助狗头军师,将虎头寨的发展大力加速。他完全没意识到,他自己已经不由自主的把这虎头寨当成了自己的物品,或者说,他已经不知不觉的把他自己,当成了虎头寨的一部分。
“岂可修,你起了”狗头军师欣慰的看着齐怀瑾,“不错,闻鸡起舞、不贪早觉,是个知道上进的。”
“没有寨子里的诸位兄弟用功,惭愧。”齐怀瑾说,他问道:“瑜少爷醒了么”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在他的印象中,许源那样看起来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人,这个点肯定还在赖床才对。
不料,军师却回答:“早醒了,阿鱼她每日不到五更,天还远远没亮,便起床读书写字了。如今应该也还是在后山背书。”
齐怀瑾愕然,半晌才惊叹道:“瑜少爷,这么用功的么”
“是啊,笨鸟先飞、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军师怀念的说,“阿鱼说她已经十六岁了,却刚刚开始开始学四书五经,起步本就比寻常的读书人晚,因此需要比寻常读书人,更加的刻苦和努力才行。”
“我以为瑜少爷说要考科举,只是说着玩玩儿的。”齐怀瑾感慨的说。
“怎么可能只是说着玩玩。”狗头军师整了整衣衫,肃容道,“我虎头寨上下,言出必行、行之必果,没有玩笑儿一说。阿鱼身为一寨之主,呃,代理的一寨之主,更是如此。大丈夫自当一诺千金、言而有信,我虎头寨上下万千余名寨众,俱都翘首以盼的等待她金榜题名。”
“可,金榜题名何其困难。你们不怕瑜少爷肩上的压力过大么”齐怀瑾问。
“欲冕其冠,必承其重。这是她的职责与义务,何谈压力”狗头军师说,“况且,又没有规定中举的年限。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阿鱼还年轻,大把光阴可以科考,怕什么”
狗头军师与有荣焉的说道:“不是老夫吹嘘,我家阿鱼的天赋资质真的是当世罕见。她不但武艺高强,在文举一事上竟然也是天赋卓越,老夫是眼看着她从零开始的进步的。我猜阿鱼在科考一途上的成就,很快就会超过岂可休你的。”
这一点齐怀瑾有所体会。
前些日子,许源总是拿着习题策论去找他讲解。从开始的一知半解到后来的对答如流,不过花费几天时间罢了。天赋之高、进步之快,令人侧目。
“所以,瑜少爷他不仅读书快,于武道上竟然也有所涉猎吗”齐怀瑾哑着嗓子问。喜欢的人如此优秀和努力,让他不得不自惭形秽。
“那当然,她在这江湖,怎么着也能排到前十吧”狗头军师得意的炫耀道。
“老寨主留下的心法与刀法,来历不明却出神入化。比起那些名门名派的武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虎头寨的寻常寨众,只练个粗浅的一二层,便足以行走江湖,何况阿鱼她已经练到了大圆满。”狗头军师得意的说。
所以他这么优秀,你当初为何要将他说给江大鱼做入赘女婿
齐怀瑾很想质问军师一句,问问他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为何要将如此优秀的小儿子便宜给土匪头子江大鱼。但他到底忍住了。
齐怀瑾回忆起那天在齐家村的柳树下,红衣的少年气呼呼的告诉他:
“我和大鱼寨主可是从小长到大的情分”
“为了成功入赘,我不但姓氏,就连名字都随着大鱼寨主改了。”
“你不要想着和我抢大鱼寨主”
“我是不会把大鱼寨主让给你的”
所以,江瑜他其实是心甘情愿的入赘的么他这么的优秀,却甘当一个赘婿。他,他对江大鱼用情如此之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