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没有说话,只是哑着嗓子道“先去交通号货栈”
临沂这样的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聚宝阁这里肯定是没有的本来有泰和钱庄开分号的可能,但谁让琅玡郡经济发展太好,很多县在全国来说都是富庶的,临沂在其中就不怎么起眼了这种情况下,离临沂很近的临县就有泰和钱庄分号。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实在没有再在这里建分号的必要。
所以退而求其次,去交通号货栈,就是在当地找到自己人的办法了。
桑弘羊去交通号货栈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找颜异,复圣家的门楣,在本地的名气何其大就算他不知道颜异家门朝哪儿开,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他是担心颜家的门不好进,若是他前去求见,结果人家根本不肯替自己这个无名小卒通传,事情就凭空多了波折。还不如让本地的交通号联系颜家交通号做的是运输的事,和上下游都有联系,颜家也有和交通号打交道的必要。
或许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情,但要说根本不知道这号存在,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要能见到颜异这件事就简单了。
说实话,桑弘羊还真不相信颜异之前是骗陈嫣的他的眼睛看的清清楚楚,那个男人就仿佛爪子上拴了丝线的飞鸟。看似依旧是自由自在翱翔于天空的飞禽,实际上却已经彻底被掌控了丝线的另一头就在陈嫣手上。
如果愿意,陈嫣甚至可以轻而易举毁了颜异。
这样的颜异,就算因为有天大的理由在最后时刻抛下了陈嫣,现在知道陈嫣的近况,也会跟他走的事情就是这样了,哪怕颜异是因为重逾性命的事情,不得不最终选择了放弃,到了现在也会去见陈嫣一面,见过之后再去死
人就是这样复杂的生物,不爱的时候比谁都冷漠,面对再五光十色的诱惑也可以吝啬到一个眼神都不给。而爱的时候又比谁都热烈,如果告诉一个人,他可以得到他的爱人,只不过代价是之后付出生命,那也有得是人心甘情愿
死亡这种事情,有的时候很重,有的时候又很轻,一切都要看天平的另一端放着怎样的筹码。
让桑弘羊觉得意外的是,这边交通号的主管听了他的要求,却是十分为难的样子。
“若是公子说的这事,放在几个月前,那真是一点儿也不难只是最近却不成了。”主管解释了一下最近的情况。原来在几个月之前,交通号与颜家的一切往来就断了。
不只是交通号凡是陈嫣摆在明面上的产业,为外人所知的,原本和颜家有关的,都在这段时间内断了。真要说,只有土地租赁依旧在继续,但那也只是因为租期是早就说好的,颜家显然没有打算付出高额的违约金。
而自那之后,如交通号在这边的主管,想要登门拜访,也只会得到各种推脱不见的理由彼此之间并没有撕破脸,但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这种事对于集团在临沂本地的力量有些影响,但好在也就是颜家一家而已。纳闷之后大家也就接受了大家都不是黄金铜钱,也不能指望人人都会喜欢更何况就算是黄金铜钱也有人不喜欢呢,不然也不会有视金钱如粪土这样的说法了。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以交通号的名义去拜访,事情恐怕也办不下来。
桑弘羊真没想到现在这件事会是这样愣了愣,眉头不自觉皱紧了起来。
对于桑弘羊这么个大高层,交通号的主管也是小心翼翼。见他为难,便问道“公子是为了见那位颜氏族长嫡长子颜昭明么”
这是之前就提过一嘴的,桑弘羊也不欲多说,便只是嗯了一声。
交通号主管便道“若是公子真想见,也不是不能那位公子如今将与临沂本地一黄姓大族结亲这两家将成姻亲,自然是亲密无间的。黄家不同于颜家,在下倒是能说上话,回头托黄家的一位公子带公子上门拜访就是了。”
桑弘羊这下是真的怔住了,半晌才道“结亲颜昭明要成亲了几时订的亲”
“颜昭明哦哦哦,公子说的便是那位颜家公子吧”一般人也不知道以为公子的名、字,说颜昭明,主管还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在猜也猜得出。
“若说订亲,其实还未呢不过消息已经放出了这样的世家大族都重视名誉,若不是事情定下了,又怎么会传开呢”主管老老实实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桑弘羊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和鼻梁,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回望他这近三十年的人生,这种境地也没经历过几回,这个时候的他似乎怎么选都不对
为了陈嫣,他可以来强求颜异,但同样是为了陈嫣,他不能来强求一个已经订亲,或者将要订亲的颜异。如果这样做,即使能帮助到现在的陈嫣,也会从另一方面摧毁陈嫣桑弘羊知道陈嫣的原则,陈嫣的骄傲
事实上,表面平易近人的陈嫣或许才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傲慢的人
所以她才会拒绝这个国家的皇帝,只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不爱他的不妥协到这个地步,这不是傲慢是什么
颜异要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了她怎么可能还有一丝丝纠缠
但桑弘羊抿了抿嘴唇,开始进一步焦躁起来他得带回颜异,不管怎么说,和陈嫣说清楚只有这样才能帮到现在的陈嫣,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至于陈嫣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骄傲被摧毁,那是之后的事情
而他最怕的是陈嫣根本没有一个以后。
桑弘羊决定先去一趟颜府看看,大不了想办法买通阍侍,只是传个话而已,想必这些阍侍是不会拒绝一笔可观收入的财能通神,如果无法打动他们,只是说明钱不够多而已。而桑弘羊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钱多的数不清了。
事情也没有出乎桑弘羊的意料,进展的很顺利,阍侍通知了颜异,颜异要见他。
直到来到了颜异的院子,踏在了院中青石板上,桑弘羊才觉得这些日子因赶路而飘飘荡荡的身体落到了实处。
他一抬头就看到颜异,颜异就站在院中廊下,正给一株高大的花木修枝。其实这个时候的文人墨客还不流行做这些,这些都有专门的奴仆来做。但和陈嫣相处久了,也染上了一些她的习惯,颜异现在也找到了打理花草的乐趣。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颜异才回头看去“桑公子”
桑弘羊看着这些日子已经上升成为他最痛恨、最厌恶的人的青年,在他最恨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来到临沂之后什么都不说,先一剑斩了他有些问题非常不好解决,太复杂、也太微妙但产生问题的人很好解决
当一切的方法都得不到解的时候,暴力就是一切的解
但真正见到人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是无法杀了他了不只是因为他知道杀了他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更是因为他看在眼中这个曾经优秀的、前程远大的青年,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毁了
杀一个完全没有求生欲,甚至可能一心求死的人这毫无意义。
颜异比桑弘羊上一次见的时候瘦了很多,但他骨相好,所以即便是接近瘦脱了形了,整个人也不会让人觉得可怕,反而有一种松柏即倾的摇摇欲坠,是另一种姿仪。
看得出来,他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
桑弘羊原本要说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喉咙口,沉默着,他拔出了腰间的一把长剑,剑刃抵在了颜异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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