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
一时之间无言。
最终还是陈嫣先笑了笑“叔夜什么时候回长安的”
是王温舒来了。
王温舒看起来不太好, 他这个人其实很注重自己的外在打扮,通常是王孙公子的样子。衣华服、着锦袍、戴金冠、佩白玉、执宝剑总之长安城里最讲究的贵族子弟也不过如此了,他的讲究程度甚至超过陈嫣认识的一些王孙公子。
不过这也没什么, 陈嫣早就习惯了他的这个习惯既是他的喜好,也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一般来说少时过的拮据的, 长大之后不是变得特别节省, 就是像他这样追求极端的享受, 所谓缺什么补什么。
但今天王温舒完全没有什么讲究了, 身上虽然穿着锦衣华服, 但风尘仆仆的。头发乱糟糟, 扑了一层尘土,一看就知道是长途骑马来的。
“今日晌后回了长安才知翁主来了城外。”王温舒平复了一下呼吸, 定神看着陈嫣良久, 最终却是轻描淡写语气平稳地说了一句再日常不过的话。
陈嫣大概是知道的,王温舒这段时间并不在长安, 或者说王温舒不固定呆在长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本身是泰和系分管泰和钱庄的一把手虽然泰和系两大主力泰和当铺和泰和钱庄因为互相牵扯太深,没有办法真的分家, 但是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共管者了。现在张秀和王温舒一人分管一滩,而泰和钱庄这些年在全国各地拓土开疆,他也就在长安呆不太住了。
其实泰和钱庄的开拓之路相比起泰和当铺的发展之路要工程量小一些, 和交通号相比就更加差远了。
这里必须要说的是, 银行建设并不是网点越密集、越方便越好。说的更明白一些,这就是一门生意,一个工具, 既然是这样,就不存在绝对的越完美越好。
现实就是,天下用得着钱庄的人不多,而对钱庄需求很大的地区也很少直说吧,就是那几个规模很大的城市。除开那些这个时代的超级大都市,其他地区就只能数个城市共享一个钱庄网点了。
这听起来是非常不方便的,让现代人享受这样的银行服务,简直能把整个人逼疯但脱离时代谈这些东西都是耍流氓,此时的人可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事实上已经比起过去方便好多了
当整个泰和钱庄网络没有那么完美之后,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成本控制住了。
考虑到泰和钱庄具备的金融功能等功能,其实他就算不赚钱陈嫣也会搞,略亏损一些似乎也不算什么这种思维古代人很难有,但对于现代人来说却是司空见惯真正有前途的产业,要么就是赚的多的,要么就是花的多的花的多的其实也是一种对资源的分配。
而资源分配本身就是一种很强势的权力,好好利用这些,在别的地方总能再把钱赚回来
这一点看资本主义国家的很多资本家就知道了,经常会支持建设一些看起来对他们的财富没什么用的学术团体,花费大量的钱财这是他们犯傻,还是真的关心学术都不是人家精明着呢
利用学术团体发声,潜移默化地影响民间、影响高层,以达到自己的目的非常高明了。
但将泰和钱庄变成那样的存在,可以却不必要。
遍布每一个地方的泰和钱庄固然很美,但意义并不强。这就像是现代大型养猪场,基本上一百天猪就要出栏,不是说猪长到这个大小就不长了,而是接下来再增长,每长一斤肉需要的成本就会增高许多,所以一百天左右的时候出栏就是现有养殖技术下的最佳时间
各方面协调出来的结果。
现在的经济活动几乎局限于城市,乡间的农夫几乎不用钱他们平常自给自足,有些不能自给自足的商品,比如盐巴、针头线脑,就可以用一些农副产品,比如鸡蛋,又比如女人们的纺织品去交换。
实物交换对于他们来说足够了,根本用不着钱很有可能翻遍一个农家,都找不到一个铜钱
而城市中的经济活动,凡是规模很大的,也一般出现在一些比较大型的城市这也是自然的,如果不是大型城市,哪有那么多的剩余产品可以用来做交易
泰和钱庄本来就是针对大户做的钱庄,应对的经济活动虽说有大有小,但基本上还是以大为主的这种情况下,将网点铺到偏僻地区,又或者堆密度,就算能方便一些,程度也有限,有些吃力了不见得讨好的意思。
所以,交通号能建成相护对完整的网络,当铺也基本上能做到普遍撒网,轮到泰和钱庄的时候就只能重点培养了。
这也直接造成每一个网点都非常重要,个个意味着大量的金钱流动这也直接造成了泰和钱庄的管理相对扁平化。
当铺会在每个当铺主管上设置地区总管,地区总管才直接对张秀负责。而钱庄这边不同,是每个钱庄的管事直接和王温舒对话的
王温舒在成为泰和钱庄真正的一把手之后,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路上,他不只是被动的在长安听消息,是真的会去各地巡视或者处理问题这倒不是张秀等人不负责,在长安就不动了,这是性质和个人风格决定的。
钱庄数量不大才能用这种方式管理,换成当铺甚至交通号,那就是地狱难度了
王温舒自己也很愿意出去跑,当年他刚刚做事的时候就是如此,常常被安排出差什么的。相比起如今最常见的宅男们,他算是比较适应出门的。
这次他就刚好去了蜀中,陈嫣还以为这回在长安见不到他呢
不过这也不是特别可惜,因为两人在这几年还是见过几次的。每次王温舒出门工作,如果去到齐地,或者经过齐地旁边,都会去见一见陈嫣。这样一来,相比起长安这边的其他小伙伴,对王温舒陈嫣少了很多一定要见的心。
“才从蜀中回来”陈嫣怔了怔,心下有些了然,但没有说破,只是道“该休息休息再来的眼睛都熬红了。”
王温舒眼睛里有许多红色的小血丝。
王温舒的身体因为疲惫所以格外紧绷,听到陈嫣这话终于放弃了紧绷,肩膀也塌了下来,整个人靠在了一边的窗边,歪着头看着陈嫣。忽然就笑了起来,拉长了嗓音道“自然得手脚快一些若是慢了,说不定翁主你就要离开长安了”
“您难得回来一次,不见这一面实在是太可惜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暗示着某种暧昧的含义,但被他用调侃的、不甚正经的语气表达,就用了一种开玩笑的意思。
陈嫣如果足够圆滑,这个时候就应该陪着他玩笑几句,然后就混过去了。偏偏陈嫣在这个时代学会了很多东西,却没有学会真正的圆滑实在是她没有锻炼这项能力的环境。
所以这个时候也只能沉默不语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王温舒看着这样的陈嫣,心中如同明镜一样,不过他也没有急着解围。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其实挺喜欢现在这种情况的不不不,这并不是说他有什么恶趣味。只是、只是这确实已经是她离他最近的时候了。
大概是一年多没见吧,陈嫣和他上次见她没有什么分别或者说,和他人生第一次见她也没有太大差别这当然是他的错觉,从一个孩子到成人,这必然是有很大变化的。但对于特别的人来说,某个人的确可以定格成永恒。
王温舒确实没有想到,当时他唯一想法就是利用的人,会在他的种种私心重逐渐变调,成为对他来说完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存在。
等到看好戏看的差不多了,王温舒这才开口道“怎么这就不说话了难不成翁主打算日后留在长安若是这样,那我倒是白赶路了。”
他在路上听说陈嫣回长安了,立刻就弃车换马,一路上不停换马,很少有休息的时候。如今回来看到陈嫣,才算是真的都松了口气他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荒谬,这种事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但即使再认为无意义,他最终还是会去做这些,这大概是另一种的身不由己。
其实王温舒此时说这话,并不是真的觉得陈嫣会留在长安。他对陈嫣离开长安的原因心知肚明,这次就算是有特殊原因回来了,找到机会还是会离开的。留在长安说不定高座上的那位天子有一天就有了想法呢
陈嫣在这件事上的执拗,王温舒算是相当了解的,毕竟当年正是她送陈嫣离开,将陈嫣交到裴英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