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周修远一行人的到来, 赏枫宴渐渐就变了味儿。姜怡宁料想的当众作一首有关枫叶的诗来博得头彩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姑娘们这次很凑巧地没选择吟诗作对,反倒暗中较起了画技。姜怡宁的诗才没了用武之地,一时间很是郁郁。
下午申时没到便散了场,结束之后, 刘子安被皇后身边伺候的宫人给请进了未央宫。
既然是办给年轻人的宴会,刘皇后自然是没露面的。但不露面, 该知道的, 自有人会报与她听。至于刘子安一场宴下来只亲近过朝阳郡主的事儿, 刘皇后一早就了然于心。此时将刘子安叫来, 便是想询问这件事儿。
三足凤首鎏金香炉顶上香烟袅袅, 正殿中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刘皇后低头浅啜着茶水, 与刘子安面对面跪地而坐。
宫人们垂首候在一旁,刘子安一首扶袖, 一手挑起茶托上一根银杵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香炉。随着他手中的动作, 空气中淡淡的香味渐渐浓郁起来。
刘皇后的眉眼模糊在袅袅香烟之中,她翘着护甲,端着茶水浅啜一口后便抬眸看向对面端坐着的芝兰玉树的娘家侄子, 保养得宜的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询问之意:“……如何二十位品貌绝佳的姑娘, 你可有看中哪一个”
刘子安挑动香炉的手微微一顿,勾起了嘴角抬眸便是微微一笑, 并没有答话。
刘皇后挑了下眉,看着他的目光里并没有笑意。
空气中弥漫着沉寂,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刘子安见状,扶袖将银杵又搁置到手边的托盘上。眼神几番流转, 嘴角的笑意便渐渐敛了起来:“姑母,可是都知道了”
刘皇后的眉头蹙起来,没有答话。
事实上,赏枫宴上二十位品貌都不错的世家贵女中,刘子安确实只注意到了容色尤为突出的长安。刘子安再是君子端方,其实也不过一个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男子。美人云集的场合,目光会停留在最美的那一个身上是人之常情,刘子安并不为此羞愧。
刘皇后有些不高兴:“姜家的姑娘与十九皇子的娃娃亲,京中人众所周知。若只是看中了朝阳的好颜色,姑母不得不劝你一句,娶妻当娶贤。美人总会迟暮,若真到了那时,朝阳的容色不能令你动容,与你与朝阳都并非是件好事。子安,你是安国公府的世子,娶的是刘家的宗妇。正妻的相貌在其次,才能方为首要,这一点你心中应当明白。”
“姑母怎知朝阳郡主当不起刘家宗妇”
刘皇后气笑了:“别告诉本宫,你不知朝阳的身世”
“那又如何”刘子安其实并非非长安不可,只是正巧提到了,便辩解一句,“长于微末之人中也不乏品性良善的秀才,姑母不该一概而论。”
“接受过世家教导的姑娘,定然比长于微末的姑娘更懂人情世故。”刘皇后对侄子这时候的固执很是不解,但也明白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间被美色迷了眼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也不多说,摆摆手道,“姑母望你慎重。”
余烟袅袅中,刘子安没说话。
刘皇后额头有些抽痛,放下杯盏后便不想再提这事儿。刘子安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与此同时,长安与姜怡宁回到鹿鸣殿,殿主人武德妃难得露了面儿。只是不知又有什么人惹到了她,对着长安与姜怡宁便没个好脸色。长安如今也算看明白这武德妃的性子,简直就是个古代版的神经病。
既然武德妃心情不快,长安也懒得与她周旋,淡淡地行了礼便告辞。
姜怡宁一路上也是绷着个脸的。今日的这赏枫宴,风头全叫陈二花这村姑给抢了干净。姜怡宁心中恼恨非常,可自个儿的皮相比不得人家,又没办法想,只能呕得半死。回了院子又是兀自甩下长安便自去。
李嬷嬷如今已经不再想姜怡宁为何如此,这就断定了她是被移了性情。
后厨送上晚膳,长安用了些。便坐在窗边仔细画起了花样子。周和以都亲自要了几遍,她再不识趣,也该有所表示。长安琢磨着这位古怪的脾性,下笔就忍不住妖娆。最后的成图竟然似模似样,就是长安自己瞧着也吃一惊。
……行吧,这般,那位猫似的殿下也该满意了吧。
小心地将成图晾在书桌上,李嬷嬷便适时领着伺候洗漱的宫人进来。虽说这时节已深秋,但长安还是保持着每日沐浴的习惯。除非洗头发,否则长安是不习惯被人伺候着沐浴的。李嬷嬷照例挑好熏香,布置好净室。转身冲书桌边的长安行了一礼,而后领着宫人退下。
今日虽说是艳阳天,酉时一过,夜凉如水。
长安缩了缩脖子,察觉到一股凉意袭进脖子,赶紧转身进了净室。
浴桶中调好的热水冒着白色的水汽,混合着淡淡的莲香,十分温馨。长安拆了头发,赤着身子进了浴桶。温热的水刚刚好齐肩,她鞠了一捧水浇在脖子上,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位‘猫’主子身上的香味为何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在哪儿闻到过长安苦思冥想,嗯,到底在哪里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