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姜怡宁当真很会拾掇自己。本身三分的相貌,她硬是收拾出七分的美来。此时看她焕然一新,长安低头看看自个儿,犹豫要不然也去换身衣裳?因着不大喜欢朱钗环佩之类的首饰,嫌累赘,长安一直以来都只一个玉冠或者金冠束发。
算了,换来换去,怕是没去成未央宫,天色就晚了。
天生丽质难自弃,她不必弄那些花里古哨的东西,一样人群中最扎眼。看着一声嫩生的姜怡宁,长安顺了顺鬓角的碎发,转身出了鹿鸣殿。
鹿鸣殿在后宫的东南方向,而未央宫则在西南方向。说起来还是武德妃这几年盛宠太过,鹿鸣殿的主人这三年来,总以路太远,不顺路便不去正宫请安。兼之武德妃时不时‘卧病’,获得明德帝恩准。久而久之,鹿鸣殿俨然成了宫里第二个正宫。
长安听着李嬷嬷说这些,有点惊奇:“皇后娘娘不生气?”
“生气又能如何?”李嬷嬷摇头,“皇后娘娘稳坐后位几十年,若每一个宠妃都要怄气,哪儿还能坐得住这么多年?”
说的也是,这后宫里素来是铁打的皇后,流水的宠妃。皇后娘娘能稳坐凤位几十年,估计也不是那般小心性的人。长安觉得佩服,若是她,肯定做不到这么淡定。她这个人小气得很,她的相公,就是不爱也绝不给别人占便宜。
长安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点儿对世家公子的望而却步。长安觉得自己的这性格,好像比较适合招赘。跟十九皇子的婚事果然还是作废比较好吧?一个王爷,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妃。她往后得跟小妾三四五斗,日子是不是太凄惨了些?长安不确定地想。
胡思乱想的,一行人到了未央宫。
刘皇后正巧在,很快就来了一个嬷嬷引一行人进去。
嬷嬷是认得姜怡宁的,毕竟姜怡宁自小出入宫廷,刘皇后看在长公主的面上接过姜怡宁进宫小住。那嬷嬷倒是没特意表现出什么,但稍稍敏锐些的,便能感觉到她对长安的态度是要更恭敬些,对姜怡宁则更亲近些。
细微的差别,长安和姜怡宁都感觉到了。
姜怡宁郁闷了一天一夜的心,这一刻忽然就晴朗了。下人的态度素来代表了主子的态度,看来在皇后娘娘的心中,还是要更亲近她。
如此,姜怡宁面上的笑容就更甜美了些。
那位嬷嬷将两人引进去,姜怡宁整个人仿佛满血复活。李嬷嬷从旁看着,心里无奈地摇头。怡宁主子到底还是年纪小,争强好胜。
两人进了未央宫,刘皇后正端正地跪坐在窗边的,在亲自串珠子。两个姑娘进来,她从手头事上抬起脸,一眼看到了长安。诚如长安预料过的,这典型的姜家美人的相貌,刘皇后也是看一眼就认定了两人中长安才是真。相貌实在是太具有说服力。
两人上前行礼,刘皇后抬抬手,示意两人都过来坐。
就如哪位宫人一样,刘皇后对两个少女的态度也是能明显感觉出更亲近姜怡宁。毕竟对刘皇后来说,没有血缘的牵扯,这两个少女都是外人。两个外人里,姜怡宁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要更亲近些。
她问了两人好些问题,又拉着姜怡宁说了一会儿话。
今日算是刘皇后头一回见长安,给了见面礼,又特特赏赐了一些东西给两人。姜怡宁得了不少,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下去过。
等出了未央宫,姜怡宁整个人气度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长安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有点理解姜怡宁的心思。大体是忽然被打击过度萎靡,忽然发现还有人撑腰,又将失去的底气重新找回来,有点膨胀。长安不反感这种借势的行为,她曾经也很会借势做事。只要姜怡宁不来犯她,爱找谁借势找谁借势。
皇宫很大,当时走就耗了大半个时辰。没有步辇,一行人走得十分慢。穿过角门,郁郁葱葱的草木枝叶穿过墙头,绿意堆满了墙边。
前面似乎是御花园,长安方才来之时走的小路,还没仔细欣赏古代的御花园。想着不知这大盛的御花园里有多少珍奇花草,长安带着几个宫侍就加快了脚步。
姜怡宁满心都是未央宫里,皇后拉着自己手,说往后她的婚事可以往宫里递个信儿,会给她一个恩典的模样,不由地抿着嘴角笑。皇后娘娘都亲自开口了,姜怡宁总算不怕自己会被长公主随意许配到低门去了……
长安没管落在后面想婚事的姜怡宁,牵着裙摆踏入了角门。
然而不知是不凑巧还是怎么地,她一进门,差点就跟个人撞了个满怀。长安也不知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是一直就在这儿,她当真方才没看到。疾步往后退了两步,长安定睛一看,是一个身着朱红锦袍头束金冠的年轻公子。
身材颀长,八尺有余的。宽肩窄腰长腿,看脸,二十三、四的模样。刀削斧凿的面孔,嘴唇薄而粉,鼻若悬胆,眼若寒星,很有几分冷峻模样。
长安眨了眨眼睛,立即低下头行礼。
“你是……”这人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哪家的姑娘?”
长安矜持地回:“我是大长公主府的朝阳,不知你是哪位表兄?”
周修远一只手负在身后,一举一动,仿佛将优雅与清贵刻在骨子里。他垂眸凝视着长安头顶的白玉小冠,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痕迹:“哦,原来是朝阳啊……本王乃安王,是你三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