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越含泪怔然,她承认涂恒沙说得没错,不管涂恒沙此刻是否心怀芥蒂,她自己这关她就过不了,她不能当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她在涂恒沙面前也不复心如明镜,尤其,这其中还牵涉到奶奶的命。
“所以,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时间是最好的人生导师,只有它能给我们最后的答案,答案不一定是对的,却是唯一的。”
这一顿饭,一桌菜,谁也没动筷子。
涂恒沙先走,在餐厅门口忍不住回头,樊越还坐在椅子上伏桌哭泣。
她想起樊越曾在电话里说的:沙子,在崔培和你之间我宁愿选你。
她相信,樊越彼时是认真的,她们之间也曾这样值得过,只是,那时候的樊越,左手友情,右手爱情,谁也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要做出选择。
誓言大抵如此。
每个人发誓的时候都仿佛头顶五雷,真心诚意,只是,时间在流逝,人事在变化,时间的流里,人,作为渺小的个体,不过随波逐流。
所以,不必怀疑誓言的真假,因为在承诺的那一刻,我们都是真心的,不过后来变了而已。
选择是权力,也是自由,她不知道如果这个选择落在自己身上,需要她在樊越和粟融归之间二选一的时候她会选谁,无论选谁都会痛如断臂吧?非左即右,都连骨连肉。
所以,樊越选崔培,她理解,崔培是她最重要的人啊,会陪伴她一生吧?她有什么权力要求樊越选自己?只是,还是会觉得难过,毕竟,她们一起走过很长很长的路。樊越,跟少时被她泼墨水的女孩终究还是不同的。好在,彼此身边都还有很重要的人,今后的路,总算有人陪你走,陪我走,那就够了。
人与人之间,总是要说再见的,不过早晚。
她在餐厅门口略站,秋风鎏金,惹了尘埃,行道树模糊成一片金黄的水泽,灿灿粼粼,延展开去,仿佛没有尽头。
或许,只是沙,迷了她的眼。
前方忽然出现一道藏青风衣身影,里面浅灰色毛衣有些眼熟,淡淡的青草气味渗进呼吸,她被人按住后脑勺,整张脸都埋进了灰色毛衣柔软的纤维里。
“走吧。”有低沉的声音说。
她被裹进风衣里,坚实的手臂拥着她,把她塞进车里。
“你怎么来了?”她抽了张纸巾,擦擦眼角,瓮声瓮气,有些鼻塞。
“我不来怕有的人傻乎乎地站着发呆,找不到回去的路。”
“胡说!”她哪里这么迷糊?她独行二十年,简直就是生活小百科好不好?
“傻。”他摸摸她的头发,“现在、以后都可以允许自己迷糊一下,不用那么能干了。”
她咬着唇,潮潮的眼睛忽然就泛滥了,她扑过去,抱着他的脖子,“小许,我还有你。还好,让我抓到你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为什么是抓?”
“就是抓……”她小声嘀咕。谁让你总要跑?谁让你从小就不搭理人?
“……”那就抓吧……“吃饭了吗?”
她摇头。
“给你带了吃的。”他拍拍她,“起来,别扒着我了,够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