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祭忽然抬头微微仰着,双眼定定的瞪着一个地方,开口:“开,门。”
那冷硬的表情,那冷凝的双眸,和那充满威胁感的口型。
区长愣住了,这个女孩即使隔着看不见的玻璃,依然准确的盯住了他的双眼,让他仿若无处遁形,被生生穿透。
小郑站在区长身后,紧紧盯着齐祭,心中一种隐藏已久的感觉越来越真实越来越确定,“其实,其实她才是……”
他没有说下去,在场的人都不笨,都明白了。
她,才是那个车队的队长吧。
瞎了眼看错了人,接下来两个队员的问话就无法用同样的战术了,齐祭摆明是油盐不进的人,艾方成和单桐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不可能为了安全留下来。
于是对付艾方成,区长只能说:“你是个人才,现在腿伤,跟上了队伍也是拖累,不如留在我们这儿,我们有专业的医疗队伍,能够保证你很快治愈,并且得到军方高级待遇。”
艾方成仿佛没听到那些关于治愈和待遇的问题,只是闲散的敲击着椅背,漫不经心道:“我受伤当累赘那会我可真盼着她随便找个旮旯把我丢了,可她没丢。”
“但是现在有了聚集地……”
“我命是她的,问她去,不跟你们扯淡。”说罢,他就闭口了。
区长没办法,喊来了单桐,这个最难对付的人,谁知没说两句,单桐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是抬了抬镜片问道:“继看错队长,用错方法后,你们还想把我当傻子吗”
这边几人脸一红,区长问:“你什么意思”
单桐微笑:“余竞轲是他们车队第七个签名的,却最后一个进来,我是我们车队第四个签名的,也最后一个进来,刚才我就一直想,你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把队长放在最后,既然是一个一个问,顺序有关系吗”
“这是随机的。”
“恩,那么,你们车队很多队友都不愿意走了,这句也是随机问的”单桐摇摇头,“恐怕对余竞轲那车队,你们说的直接就是,你们车队刚才那些人都不愿意走了,对不对”
他忽然往前探了探,双眼犀利的盯着玻璃,似乎想看透里面的人:“你们处心积虑的,想做什么呢不要物资,不要贡献,为什么呢”
“单桐,请你不要乱猜。”
“好吧,我乱猜。”单桐耸耸肩,继续闲适的坐回去,“那我就说说确定的吧,满福确实无所谓去留,阿奇的态度很含糊,但摆明了敷衍你们,阿狗一言不发,齐祭……呵,让你们很害怕吧,艾方成,他跟齐祭,齐祭要他,他跟着,齐祭不要他,他留,至于我么……就算不跟着齐祭的车队,我也要北上。”
除了单桐自己的,车队其他几人的表现,他说的一点不差。
区长终于彻底头痛了,还伴随耳鸣,那句北上让他纠结。
“聪明人就不要再编下去了,我只想知道理由,不告诉我……我也无所谓,顶多多让几个区长吃瘪吧……你们是不是接到什么上头的命令,凡是路过的车队都尽力留下,不让北上”
又说对了。
现在的场面,不知道是谁审谁。
单桐很享受这种掌控的感觉,他凭借着静默判断着自己的分析对错,于是缓缓的说下去:“遇到这种事情,很多车队估计都想北上……我想想……是上头担心北方的聚集地收容不了那么多人,怕生乱,才让各地的基地分流吧,这么想来,阻止我们北上,倒确实是应该的,可是,你们应该直说啊,大家都不是傻子……莫非,你们担心留下来的人身在心不在,无法稳定聚集地情绪,到头来反而鼓动更多人北上”
问什么问!都让你说了去了!
“不得不说,你是个很负责的聚集区区长,认真细心的执行着上面给你的任务,不知道你已经成功截下了多少车队,但是抱歉,到我们这,你得失败一次了。”
区长终于拍案而起:“你知道现在北方压力有多大吗!沿海的经济中心几乎全部沦陷,全国人民都往那边赶!只要一点点差错就是数万人基地的大沦陷!你以为我乐意留那么多人分粮食吗!马上就要入冬了!丧尸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所有区长都是一群泥菩萨!”
“别激动区长,跟我说没用,我管不了。”单桐那休闲的样子,仿佛在茶馆聊天,“我比较困,既然有的休息,就让我们休息下吧,按照齐祭的性子,等到明天出发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吧,呵。”
区长颓然坐下,挥了挥手。
单桐被带了出去。
齐祭看着这小房间。
雪白的被单,枕头,白炽灯,白墙,白柜子,白凳子,白床……
一切都显得那么干净。
这只是医务室隔出来的一间小到不能再小的病房。
可是,谁知道呢,或许这是她这辈子睡过的最干净的房间。
或许,只有阿狗知道吧。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白色的校服外套已经不知道染成什么颜色,花花绿绿的,还散发着异味。
但是生存从来没机会让她关注过这些。
脱下外套,小心翼翼的躺到床上,外面微微闪进微光,经过一夜的折腾,现在已经凌晨,夏末的曙光迫不及待的挤进房间,她已经毫无睡意,只能看着那束光照在地上,越来越大。
轻轻的开门声传来,又关上,一个同样散发着异味的身体凑近,跳到床上,从后面环住她,低低的道:“祭……”
齐祭转过身,缩进阿狗的怀里:“早上就走。”
阿狗摸着她的头:“恩。”
他们无法在这么陌生的地方放松……更何况,没有对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