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了挑眉,说道“若我没有记错,冯昭仪眼下该有近六个月的身孕了罢这令怀孕嫔妃罚跪,孝靖皇后在世时也断不曾为过,她胆子倒是大,这等事也做得出。这女人的心肠,真是狠毒至极”话至此处,她转而问道“她弄出这样的事来,老祖宗竟然只罚了她半年的月俸同禁足,竟没有削她的位子倒是离奇,这不合老祖宗的性子。”
陈博衍顿了顿,说道“老祖宗原是要贬了她的,然而皇帝得知了消息,替她尽力求情。老祖宗看在皇帝的颜面上,也不好重罚,只得如此。”
淑妃闻言,顿时无话可说,她只觉得疲乏且气馁,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皇帝竟然维护她到这个地步,连老祖宗都无可奈何,那我回宫又有何益”
陈博衍却道“母亲还是回宫的好,自有一场好戏在后。”
淑妃听他这话中有话,不由抬眼看着他,问道“你有安排”
陈博衍眸色深深,笑意淡淡“皇帝固然护她,却并非全无忌讳。这爬的越高,自然也就跌的越重。”
淑妃了然,妩媚的柳叶眉一挑,朱唇浅勾“你既有成算,那娘就听你的。”
陈博衍望着眼前的母亲,她在女子中身量已算高挑的了,却也只到自己胸口。一向艳丽明媚的脸上,也悄然有了岁月的痕迹,虽说并无明显的皱纹与白发,却也绝非少女朱颜。原来母亲,也是有了岁数的人了呢。
上一世分别的匆忙,不想却成了诀别,萧月白被送入宫中最终死去,母亲也被胡氏逼得悬梁自缢。他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成年之后母亲的容貌在记忆之中模糊淡去,倒是幼年时母亲年轻艳丽的容颜记得分明。
上天垂怜,让他重活这一世,他定然会好生的守护着对于自己而言,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两个女人。
淑妃与他母子又说了些母子之间嘘寒问暖的家常言语,言谈之间,陈博衍的目光不住的朝萧月白的卧房飘去。
淑妃察觉出来,便说道“你今儿就算了罢,你那未来的丈母娘怕是还在气头上,你休要进去火上浇油了。再则,你们到底未曾成婚,这般进出不避,传扬出去不好听。”
陈博衍心里惦记着萧月白的扭伤,原本还想进去瞧瞧,但听了母亲的言语,踌躇了一会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今日过来,并无别事,除了看望母亲,便是想要见一见萧月白。
自从重生回来,他还没有见过她,前几次过来时萧月白病得昏沉,睡着不能见人。
这已然见过了她,宫中尚有别事,他便打算告辞回去。
临行之际,他忽而问道“早跟母亲提过的,那烤番薯母亲可替儿子预备了”
淑妃怔了怔,噗嗤一笑道“记着呢,都替你包好了,叫张岩拿着了,少不了你的”说了一句,又戏谑道“多大的人了,宫里那么多好吃的,倒惦记这个”
陈博衍莞尔“不知怎的,母亲这里的格外好吃些。”
淑妃又嘲了他两句,陈博衍便转身出门了。
淑妃站在堂上,看着儿子高大宽阔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既是感慨又觉得欣慰。
她的独子,眨眼已经这么大了,并且已能独当一面,深谋如斯。这些年来的宫廷生涯,她得到的只有这个儿子而已。
然而,这兴许已经够了。再高的位份,也不过是面子上的风光。至于皇帝,她从来是当做个差事在服侍,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情分。
想着,淑妃恍然一笑。
待将来儿子娶了萧家的丫头过门,再生下几个孙儿,她便能和儿子媳妇一道安享天伦了。宫里的那些糟心事,她便再也不必理会。
陈博衍并不知道淑妃那些心事,他心中还在筹谋着宫里的事情。
胡氏献祥瑞这事,其实是他拿言语相激的结果。
上一世,胡氏是在年夜宴上头一次令皇帝见到了那五彩仙鹤,而后仙鹤便中毒而亡。皇帝大喜大怒之下,自然恨极了母亲。胡氏,将皇帝的心情拿捏的极准。
今生,他是不会让她如愿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