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仙仙住的露华宫在前两年翻修过一遍后,雕梁绣柱,画栋飞甍,金碧耀目,成了皇宫里独一份的风景线。
只是此时此刻,雕梁画栋、宽敞明亮的正殿内,静得像一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怎的你还打算如何狡辩”陈达倏忽又开口质问,眼神闪着寒光,唇上勾勒出一丝尖锐的讽刺。
徐氏目光闪躲,心跳莫名加速,咬紧了牙关不再出声,反正只要自己咬死了不承认,她们奈何不了自己,总不能拿着这么幅画像就废了自己嫃儿的后位。
坐在主位上侧身斜靠着皇帝的赵仙仙,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她终于想明白了,前世哥哥与阿爹先后离世,阿娘也只是伤怀了一阵,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可是在皇后娘娘也病逝后,阿娘却悲痛欲绝,当场患上了脑卒中,后半辈子都在病榻上度过,原来是因为,皇后才是阿娘亲生的自己前世活了那么久,却都完全不知情。
那前世自己难产,是否也有她的手笔呢她是不是就计划着让自己一尸两命,好让这个秘密永远息声。
“来人,去把皇后也传过来,过来再一起对质一番。”皇帝横眉冷目道,他见坐在自己身旁的赵仙仙眼眸低垂着,隐隐有泪光闪烁,只觉得心疼到了极点。
赵深和赵父坐在另一旁一声不吭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尤其是赵深,偷偷望了赵仙仙几下,目光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皇后着一身密合色织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缓步进来时,倒是没想到殿内有这么多人,连自己那位隐居许久的父亲都在,而且还是一副阴冷森然的模样,她霎时间有些局促不安,莫不是父亲又为了自己,来找仙仙的不自在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她稳下心神,循规蹈矩地给皇帝请安,又用关切的目光投向赵仙仙,但赵仙仙此时正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与她对上了一眼,就即刻移开了目光。
“皇后,你可知道,你并非是长公主与大将军的女儿”皇帝口气冷淡,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口,他之前顾忌着赵仙仙的心情,一直投鼠忌器,可不意味他会在意皇后的想法。
皇后听到这话脸色猛然一僵,扯了扯嘴角,手心里布满了汗,整颗心提了起来,她又用眼神扫描四周,见众人的神色各异,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世是真的藏不住了。
自己的母亲不,是养母晋阳长公主,一直以来都对自己不甚亲近,人前还会伪装一番母女情深,可私底下是怎么样的,只有她自己清楚,长公主只把自己当作未来的皇后来培养,却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女儿来看待。
一直到长公主临终前,她把自己叫到床边,才将真相告诉了自己,原来长公主的孩子出生后第二日就夭折了,而她因为担心大将军误会自己是在故技重施,不愿生下他的孩子,只好匆忙让亲信抱了个弃婴回来养着,而那个弃婴就是陈嫃自己。
甚至还给她取了个十分讽刺的名字,陈嫃,真因为是假的,所以希望她成为真的。
本以为这个秘密会藏在心里就这样一辈子,万万没想到,会有一日被当众血淋淋地揭开。
她静默须臾,霍的直接就跪了下来,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个头,恳切道:“臣妾知罪,臣妾罪该万死,求陛下不要牵连旁人,都是臣妾一人的罪过。”
皇后这一举动打得在场的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便是一直没动静只坐在一旁的沈焕,也顿时背脊一僵。
她身后的明惠、明雅互相对视一眼后,吓得急忙一并跪了下来。
赵仙仙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满脸难以置信,只能失神地凝睇着跪在地上不停嗑着头的皇后,若不是靠在皇帝的身上,恐怕早就坐不稳了。
“皇后娘娘,你胡说什么呢你就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啊”徐氏猛地冲出来,抱住皇后,阻止她磕头的动作,见她额头都磕破出血了,心疼的不得了,顿时涕泗横流。
皇帝听闻她请罪的话,眼眸里多了一抹愤恨之色,用嘲讽的语气问:“所以你一早就知道真相还心安理得地坐在本该属于仙仙的后位上”停顿片刻后,又接着说:“平日里假装与仙仙情同姐妹,实际上你倒是与你这位生母一样,是个口蜜腹剑、阳奉阴违的小人。”
生母皇后听到后半段话,整个人都怔住了,一脸茫然,不太懂皇帝的话语中的意思,自己明明是长公主抱养的弃婴,哪来的生母
而另一边站着沉默不语的陈达,也蓦地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他听见皇帝这一番话,猜测当年应该是徐氏调换了两个孩子,所以自己府上立的那个衣冠冢,应该是徐氏早夭的女儿的那皇后应该是
殿里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无尽的尴尬,赵仙仙泛红着眼眶,攸地用颤抖的语调问:“皇后娘娘,您是早知道臣妾才是长公主的女儿,心生愧疚,才待臣妾这么好吗”
她一直以为重活一回,提前知道了书中的剧情,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走,却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活的两世,都是一个骗局
皇帝听着赵仙仙的话,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莫名生出一股像当年在战场上,想提刀杀人的冲动来,瞥了一眼皇后与徐氏,眸子里有杀机一闪而过,却又不好在仙仙面前乱来,怒火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诶哟赵仙仙你个不孝女当了贵妃娘娘,得了宠,就不认我这个亲娘了你也不怕遭报应吗”徐氏见事已至此,只盼着能胡搅蛮缠一番糊弄过去,用自己尖利的嗓音,撒泼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