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瞎几把什么玩意儿, 老子把你生下来是让你给我丢人的！你一个屁大点儿的小毛孩也学会艹人老子不把你打死你不知道你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高飞爸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挣开警察的禁锢, 要冲上去揍高飞。高飞妈已经吓哭了, 她站在旁边看丈夫又看儿子，除了不断地喊“不要打”了之外, 别无办法。
高飞爸脾气暴躁，要真发起火来，别说打高飞, 连她都要打。
“我现在教训我自己的儿子, 我返法了吗他干了什么龌龊你们不是知道吗真他妈的给我丢人！小几把玩意儿！”
警察拦不住他, 只好找手铐把他铐起来。这下高飞爸更火了, 四处冲撞, 手铐撞在铁条上叮当作响, 他两眼猩红, 对着不知是谁的方向吐了口口水。
警察四处散开。
“你们凭什么铐我！赶紧放了我！！”
警察人群里骚乱起来, 高飞妈吓到了, 赶紧上前把他嘴捂住，流着泪哀求：“你别闹了,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高飞爸矛头指向高飞妈, “都是你养出来的废物, 除了干这些玩意儿他还会干什么！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高飞爸满嘴唾沫星子往高飞妈脸上喷，骂得人一无是处。
“你说你这辈子窝不窝囊生了这么一个败家玩意儿。”
警察把高飞妈和高飞拉开, 一警员摁着高飞爸的头：“好好说话！”
“有警察了不起，我就不信警察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你！”
高飞妈难掩悲戚，捂着嘴哭出了声。
高飞爸还想骂人, 欧阳景走上去抄了桌上的矿泉水瓶往他脑门砸，砰一声响。
高飞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跟欧阳景急：“你们警察仗权欺人是吧我看我不举报你们！”
“我们是高飞的老师。”在事态更严重前，黎恩赶紧解释。
她万万没想到高飞爸居然是这么崇尚暴力的人，看怕得缩成一团的高飞，黎恩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很棘手了。
“老师！来得正好。”高飞爸想挣脱手铐朝黎恩走去，但因为实在走不出，他生气地抬起手腕，撞得手铐乒乒乓乓地响。“我艹你妈，我没犯错，凭什么铐我小心我举报你们公权私用。”
“你刚刚袭警，我们完全有理由把你铐着。”
高飞爸瞪大眼睛，好似气一下子喘不过来。
“我袭警你他妈血口喷人！”
高飞突然抬头，满脸泪水地看了黎恩一眼，嚎叫一声夺门而出。
黎恩惊骇，赶紧追出去。
“高飞，高飞！”
欧阳景跟警员说了一句“这里先交给你们，稍晚再带他过来。”也跟着跑了出去。
高飞跑出去的地方是死胡同，出去几步就无路可走了。他蹲在地上捂着脸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黎恩停下脚步，缓了缓火辣干渴的喉咙，她慢慢走上去。
“高飞，能和老师说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
少年哭得一点也不注意形象，蹲在角落里嚎啕大哭，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地，滩了一地的水。
欧阳景从身后走来。黎恩想起他说先观察几日的说法，有点后悔当时没阻止。如果从那时开始，她就加紧盯着高飞，那今天会是另一番光景。
高飞不会因为猥亵被人扭进警局，也不会被他爸打。但纵使现在多后悔，多气欧阳景也于事无补。
欧阳景知道她生气，看她半会儿，来到她身后，手放她肩头轻点了一下。
“不累。”
黎恩扭开他手，不准他碰自己：“累也不关你事！”
“高飞。”她不起来，欧阳景索性直接叫高飞。“这事还想不想解决还是就这样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这里”
“……我不知道，能做什么。”高飞再胆大那也只是孩子，碰事儿就知道怕了。现在他是痛苦，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自己的莽撞，同时又羞愧难当。
如果那时候，他再忍一忍，伸出去的手收回来，那一切就不会是这样。他不会被当作猥亵犯抓进警局，也不会被爸爸看不起，被他揍被他妈，甚至还连累妈妈。
下车的时候他看到有人拍照了，也许明天，他的照片就会被挂到网上，一旁写着几个大字“少年猥亵犯”……
高飞握紧拳，用力捶打地面，手背打出了青紫他仍不停下，可这样的切肤之痛依然掩盖不住内心的恐惧。高飞抓住头发，原地痛喊一声。
黎恩看着这个满面懊悔的孩子，心疼又难过。
高飞终于哭累，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细细地哭。
哭他黑下去的未来路，哭他做的那些混账事，也哭自己如今的懦弱胆怯。
“哭够了就起来。”欧阳景说。
“你要干什么！”黎恩对他保持警惕，以防他再提出上次那种不靠谱的方案。
“先去跟当事人道歉。”
黎恩张了张嘴，没话说了。欧阳景说的对，无论如何得先跟当事人道歉。
高飞停止哭泣，他听到了欧阳校长和黎老师的谈话，他也知道他该去道歉，但是他不敢。女孩震怒涨红脸指着他，大骂他是色狼，登徒子，不要脸的场景历历在目。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女孩的朋友的拳头像凶狠的锤子一样，一次又一次朝他脑袋打来。他浑浑噩噩，脑子混沌，也不觉得疼，仿佛今天经历的一切只是他日常夜里沉睡时的一个春梦，醒来都会恢复原样。可惜那是他的幻想。
如果去跟女孩道歉，那么这次等待他的，又是什么样的辱骂
他害怕。
高飞抱着头痛哭地呜咽着。
欧阳景深呼吸，他知道让他做下决心很难，但难也得走。
“高飞，你还有弥补的机会，你要不要选”
安静好久，高飞哑声道：“她会原谅我吗”</p>
“不原谅，你就不打算道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