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曾经是安徒生最喜欢的日子。
那时候老汉斯还没有去参军, 每年他们一家人都会围在火炉边, 享用着并不丰盛但却异常温馨的晚餐。
第二天早上醒来, 安徒生还能在自己袜子里发现他最想要的礼物。
今年的平安夜, 就只有安徒生和玛利亚两个人。
他吃完饭,就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房间。昨天在泪雨森林外, 布莱克候丝没跟他们聊一会儿就离开了, 它说收到了石心殿下的召唤。
直到现在, 一人一马都没有出现。
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
“汉斯,你在收拾行李吗”拇指趴在窗台上,看着安徒生在整理,“新镇长对你还真不错,听说你要先去哥本哈斯,还替你写了推荐信。”
安徒生把几件衣服仔细叠好, 放进了小小的箱子里,他随口说道:“是啊, 艾弗森先生一直是副镇长。他是书商,以前会把很多卖不出去的旧书送到学校去, 这次他成为新镇长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
“咱们后天就走吗”拇指突然有些不舍地说道, “其实欧登塞也挺好的,虽然小了点但很平静。”
安徒生的行李并不多,大部分的东西都被他收进了路灯里。
但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是整理出了个随身行李箱。
“嗯,后天一早就出发。”他伸了个懒腰, 倒在了床上,“生活费我已经交给妈妈了。古尔堡上校和神父都答应帮我照看她。”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柔然的枕头里。
拇指飞了过来,躺在了枕头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随意地聊了起来。
安徒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意朦胧之间,一股冷风吹了进来,他下意识地想要裹紧身上的棉被,手指却碰到了一具温暖的身体。
“石心……”他迷迷糊糊地说道,“是你吗”
“难道你在等别人”石心摸了摸安徒生的脸,他身上带着寒风凌冽的气息,让安徒生渐渐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安徒生发现石心已经钻进了自己的棉被里,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让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猛然让后挪动了下。
“咚”的一声,安徒生的头撞到了床头板上。
石心笑了起来。
他帮安徒生揉着被撞到的地方,一边低声说道:“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什么”纪念自己出丑吗安徒生十分不解。
“这可是我第一次让你撞到了床头板上。”石心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无论以后我再让你撞上多少次,都不如第一次值得纪念。”
安徒生完全搞不懂石心在笑什么,他也不明白撞上床头板有什么值得反复被提起的。不过他敏锐地发现,此时石心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柔软的黑色睡衣。
“你父亲的事,我觉得很遗憾。”石心突然转移了话题,他的头躺在枕头上,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安徒生的肚皮上,“你父亲是个不错的人,也是位勇敢的士兵。”
安徒生叹了口气。
他突然没了睡意。
穿着睡衣的石心,似乎变得比往常华服下的他更加柔软了些。安徒生盯着屋顶,看着上面熟悉的木纹,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问道:“你见过我父亲吧。”
“嗯。”石心朝着他的方向挪了挪,他面具上的雾气离安徒生的鼻尖近在咫尺。
“你也见过我的母亲。”
“嗯。”
“你还见过我的朋友,我从小长大的镇子,经常去的教堂,还知道我喜欢吃的东西和我很多的事情。”安徒生突然支起了身体,他看着石心,认真地说道,“可我对你的事情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石心笑了几声,伸手摸了摸小汉斯柔软的黑色头发:“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父母……”安徒生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是打听你的身世,只是想知道他们的性格。”石心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他们啊……”石心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伸手搂住了安徒生的脖子,让对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他们都是非常自我的人。”
“自我”虽然石心的手臂枕起来感觉比柔软的枕头差远了,但安徒生并没有挣扎。他脑中突然闪过了那座冰雪宫殿,不由脱口而出道,“他们不爱你吗”
话一出口,安徒生发现这是个非常失礼的问题。
现在的氛围太过轻松了,以至于安徒生丧失了平日里面对石心时的小心谨慎。
“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想要解释,可是石心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石心把头靠在了安徒生的肩膀和脖颈之间,他柔顺的银发蹭过了安徒生的脸颊。安徒生能感到石心的另一只手用力搂住了自己的腰,这让他不得不转过身,变成了几乎趴在石心胸口上的姿势。
“也许他们是爱我的。”石心的声音比往常低了很多,似乎有些疲惫,“但问题是他们都非常自我,所以,他们的爱在大多数时刻显得太过于惊世骇俗。”
安徒生能够听到石心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布料他能够感到石心的体温。
而对方的话则让他突然紧张起来。
安徒生隐约感到,就在现在,此时此刻,是个极其重要的时刻。现在的石心,正向他慢慢敞开那扇紧闭的心门。
也许今晚就是他和石心关系的转折点。</p>
安徒生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到这难得的平和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