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灯光璀璨, 平静的江水在入海口处暗流涌动,汇出一汪泛着螺纹的漩涡。
夹岸是海城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跨江大桥车辆川流如梭,被桥灯照出明亮的色泽。
夏夏沿着江边漫无目的地走, 谢淮静静跟在她身后。
武书杰被二人吼过后怔了许久, 半晌, 嘴唇发白颤抖朝谢淮说:“你敢抢我女人,你等着, 我现在就回去找人。”
谢淮锋利的眉峰一挑,嗓音沉着:“你女人”
他神情戏谑,像在听笑话, 但看在武书杰眼里却有几分潜在的狠意。
明明初次见面互不了解,但他就是能从谢淮眼神里看出这样一种情绪。
——他现在走还来得及, 不然一会想走都走不成。
武书杰怂了,又恶狠狠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而后转身跑了。
……
谢淮刻意放慢步子和夏夏保持在统一频率。
他拿着夏夏的书,目光落在她雪白的颈外裹的那条红色围巾上。
红色很衬她的肤色, 也很衬她。
她娇俏站着,脊背笔挺, 如一蓬开在冰天雪地里生机勃勃的花。
谢淮的手机震了两下, 是天气预报提醒他海城今日有雪。
男生心大, 很少关注天气预报,可从夏夏来了海大以后,他手机主界面里的天气预报里就有了一个城市。
谢淮平日与夏夏说话不多,除了叫她早些睡觉最常发的一句话就是“下雨, 带伞”。
他每一句话都尽力精简,怕说得多了让夏夏对他更依依不舍,而消息发出后他又长久地望着手机出神,怕夏夏草草了事回他一个“嗯”或“好的”,他想听夏夏多说几句话。
人的心思百转千回,精妙绝伦,有时候连自己的想法都捉摸不透。
比如他。
从前他只希望夏夏能不被他拖累,能有人让她过得好。可听完祝子瑜那些话后,以往的想法通通被打碎咽回肚子里,飞到海城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
天气预报说,海城今夜会落下冬日的初雪。
夏夏停下脚步,江边风大,她脸被吹红了。
她回过身,捂着肚子:“你刚才吃饱了吗我有些饿了。”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谢淮:“我知道有家店很好吃。”
谢淮伸手把她围巾整理好,把她拉到身前,为她挡住江上吹来的寒风:“去吧。”
街边大排档挤满了人,夏夏挑好菜,让老板给她煮了一碗麻辣烫。
谢淮点了盘炒饭,陪她坐在外面吃。
这家店生意很好,位置背风,又全是人围着,即使露天也不怎么冷。
夏夏在麻辣烫里加了许多辣椒,吃得嘴唇通红,她吐了吐粉粉的舌头:“辣。”
谢淮拉开凉茶的易拉罐推到她面前,夏夏咕嘟喝了半瓶。
谢淮趁她喝饮料,偷偷把炒饭里的青椒挑到垃圾桶里,夏夏眼尖看见,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她说话的模样像个恶霸:“你还挑食”
谢淮不耐烦地用筷子戳米饭:“我不爱吃这个。”
夏夏:“蔬菜吃得少,水果也不爱吃,牙龈总是出血,你这样下去免疫力会变差的。”
“跟我妈一样,啰哩吧嗦的。”谢淮慢吞吞把青椒吃了。
夏夏目光看向他光秃秃的手腕,明知故问:“你手串呢”
谢淮:“断了。”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塑料包扔在桌上,里面装着他捡回来的菩提珠子。
菩提珠原本一百零八颗,只捡回来一百零六颗,另外两颗找不到了。
夏夏吃完饭,拉谢淮去逛街。
夏夏进了一家手工玉石店,在柜台前挑挑捡捡,她从一堆细线里拉了拉又捏了捏,挑出两条细而透明的线。
她拿去付钱,柜员说这线是店里质量最好的线,只两根就要两百块。
夏夏把钱付了,坐在店里卡座上研究谢淮的手串。她认真做事的模样安静乖巧,谢淮不出声,他在看她。
“说话呀。”夏夏嗓音软软的。
“说什么”
“你说有事情要对我说。”
谢淮嗯了一声,一声过后又不说话了。
夏夏疑惑地看了看他,最后决定不理这个纠结的男人了。她把两股细线拧成一股,一颗一颗菩提珠往上串,女孩手小而巧,不一会就串了十几颗珠子。
谢淮起身离开,在店里逛了逛,他不知挑了什么东西,柜员从柜台里拿出来给他介绍。
透过面前窗户反映的影子,夏夏看到谢淮付了钱,柜员把一个小盒子交给他。
他去而复返,夏夏已经把一百零六颗珠子都串上了。
她的线长出一小截,刚要拿剪刀减掉,谢淮把手里的小盒放在她面前。
他拇指一按,打开,里面的红色丝绒上躺着两颗浅白色小玉珠。
玉珠比菩提稍稍小上一点,色泽剔透澄澈,中间钻着孔洞,是用来做配饰的。
“不用剪。”谢淮说,“把它串上吧。”
夏夏拿起珠子,质感光滑,触手冰凉。
她指腹摩挲这两个珠子,觉得它们表面坑坑洼洼,她对着灯光一看,两颗珠子上刻了两个字母,一个是x,一个是h。
搞什么。
她看了眼谢淮,心想看起来挺酷一哥怎么娘们唧唧的,还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手串上,是为了丢失后容易找回吗
夏夏把珠子串好,线的接口也处理好。
菩提手串恢复原来的样子,又和原来不大一样。
她把手串递给谢淮,谢淮没有戴,而是拿过她的手,把长长的手串套在她的手腕上。
他手腕粗,能套三道,夏夏手腕细,套了四道。
夏夏愣住。
她这才反应过来,那两个字母的意思也许不是谢淮,而是谢淮和夏夏。</p>
谢淮把手串套上后没有松手,干燥的掌心把她白软的手紧紧握住:“别和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