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最多只有三位巫女可以留在京都这所总寮之中,北川家那位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几乎内定,川上光后来居上,不仅受到寮办各位大人的关注,甚至连那位淡漠高贵的祁光公子都为她深深着迷,经常邀请她一起吟诗作对,共赏春樱。
只有一个名额了,在神曲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那一刻,所有的巫女齐齐抬头,望向那鸟居上摇摆的金色铃铛。
不多一会儿,铃铛忽而响起,小纸人从山上飞下,落在整齐站定的巫女跟前三步台阶的位置,化成人形。
那人穿着浅蓝色的狩衣,头戴乌帽,俊眉修目,嘴角含笑。在一众巫女不可置信,激动不已的眼神中,男人摊开手中的卷轴,利落地一抖,随后清雅的嗓音传出决定命运的话语。
“天皇召命,吾神绶之”他的声音很缓慢,好像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川上晴能够感受到这确实是安倍晴明的气息,只是这气息未免也太过纯净了。
他这是在来之前洗了个澡吗
“现授予巫女川上为祝巫。”
所谓祝巫,可以说是巫女所能晋升的最高规格了。她们的身份高贵,代神行事,几乎是神在世间的代言人,在一个神社中的地位,也仅仅比神社的社主低一些。
“赐汝神谕,日后恭谨行事,心怀慈悲,祈天赐福,或得神降。善哉善哉。”
多日不见你是要改行当和尚了吗只听懂了最后一句的川上晴眼角抽了抽,接过他从袖袋中掏出宛若拖把头一样的祓串,顺从地跟在男人身后准备上山。
“这不可能”从这静谧的气氛中,突然响起一声不可置信的尖叫,“我北川惠到底哪一点不如她川上光了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巫女,连结界都不会画,凭什么让她来做祝巫,我不同意”
“北川巫女若有任何疑义,”安倍晴明转过身,轻笑一声,“请在仪式结束后上诉。现在,我需要带新上任的祝巫去进行接下来的祈福仪式。”
“那么,告辞。”
他的态度依旧那么淡定,不卑不亢,温和有礼。川上晴跟在安倍晴明身后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离得老远,转过身的时候,还能看见北川气急败坏地一脚踢上旁边的树干,还有一旁绝大多数低声啜泣的女孩们。
最多三个能够留下来的名额,今年却只留下了一个川上光。
连北川家的巫女都没能入选,真是好大的荣幸。
她回过头,不紧不慢地跟在安倍晴明这个老熟人身后,也不说话,似乎很轻松的样子。
等到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眼前的安倍晴明猛地消失,冲天的光柱根根竖起,犹如牢笼一般钉死在她周围。
再看四周,哪有什么祈福用的祭台和神乐铃,只有高高在上地坐在高台之上,用冷漠无情的眼神看着她,宛如看着一件工具的神官们。
还有,一旁踱步走来的
“源赖光”
男人轻笑了一声,侧过身,声音温柔得如同面对情人一般,唯有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明显的恶意满满。
“姬君如何这般喊着赖光的名字托您的福,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各位大人相信我的话呢。所以,为了感谢姬君的赠礼,我自然也要送姬君一份礼物呢。”
随着他这句话,真正的安倍晴明慢慢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他轻轻皱了皱眉,似乎完全不屑与之为伍一般看了一眼牢笼之中的川上晴,淡漠道“既是邪神使者,缘何还不动手源赖光大人,我想您应该还有很多需要和我等阴阳寮解释的。”
虽然是失忆了,但是安倍晴明仍然还是那个不好糊弄的安倍晴明啊。也多亏了八岐大蛇大人的先见之明,否则川上晴这小丫头恐怕更不好对付。
源赖光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姿态风流,不卑不亢地回道“当然,自从当日阴阳寮结业至今,我可有很久未曾见到晴明大人,好好叙旧一番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格外地清晰了。
安倍晴明失忆是确凿无疑的,但是失忆的第一阴阳师也没有那么好糊弄,在他的地盘,源赖光想要对自己动手,似乎也费了一番心血,说不得还被迫分出了很大一部分的利益之类。
川上晴当然也在这一段时间的浑水摸鱼中收集了不少情报,甚至她怀里还揣着这次潜入阴阳寮最大的收获,并且因为她的人就在这里牵制着,大江山那边得以喘息,酒吞童子虽然是个恋爱脑,却也没有辜负她的拖延时间,对大江山内部好好地巩固梳理加强了一番。
而今天这场结业礼,看似只有她一个人成功当上了祝巫,又是安倍晴明这个大熟人亲自来宣布引荐,川上晴自然不会多么防备。在她最为放松的时候,给予迎面的一击痛击,这是源赖光一贯最喜欢的手段。
只是
真的会如他所愿么
被束缚在光牢之中的棕发女孩勾起唇角的瞬间,平地而起的巨大封印阵好像泰山压顶一般压在整个山顶上。
在源赖光身后,与他有七分相似的男人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干净利落地一剑穿心,血红的鲜血滴答滴答地顺着锋利的刀锋滑落,落在地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场博弈,到底是谁才是最后的胜者呢
“晴,我来了。”
他笑着说,从不可置信的源赖光胸口抽出淋漓着鲜血的长刀,反手倒刺,人体柔软的血肉发出漏气一般噗呲的声音,一旁尚未反应过来的安倍晴明浅蓝色的狩衣上,立刻染上了大朵大朵鲜红的血花。
“我把他们都杀了,晴就安全了呢。”
他单刀倒提,白衣染血,面带微笑,宛若修罗,独自一人闯入,脚下踩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血色荆棘之上。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