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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25】

曲俏垂下脸,点了点头。

“是这样拆的”

“没拆。”

江炼没听明白“什么叫没拆”

曲俏没敢看他“就是没拆,江炼,她们查底之后,和那个男的见了面,达成协议,给他行方便,变相促成了这件事,就看着他们越来越好、等着千姿越来越喜欢他,等到千姿自己欢欢喜喜跑来说,要结婚了。”

江炼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遥远“为什么”

曲俏的眼眶渐渐泛红“没为什么,气球吹大了,放了气还是气球,吹爆了,就没有气球了,一个人只有爬到最高,才会跌得最重,重到再也不想爬高对不起啊江炼,我当时反对了的,但我也没做什么,我摔了门,几年不跟大姐来往,但那又怎么样呢,该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千姿那个时候的痛苦,是有我插了一刀在里头的”

她声音哽咽,没再说下去,扭头快步走了。

孟千姿本来是和四、七两位姑婆住在一起的,这两天撤走了一些人,毡房重新分配,几位姑婆都挪到大帐去了,反落了她一人清静。

晚间洗漱完,正对着镜子擦抹水乳,帘门忽然掀开了一道,辛辞探头探脑进来。

孟千姿从镜面中看到,气不打一出来,吼了句“你又跑哪去了”

辛辞吓了一跳,有点口吃“忙忙去了啊。”

“忙”孟千姿冷笑,“我看你是这两天在大营待得太清闲,吃太饱,穿太暖了。”

这话太意有所指了,就差点明他是饱暖思淫欲了

辛辞正待分辩两句,孟千姿眼睛一亮“陶恬啊”

这趟同来的山户中,女山户虽少,但也占了十来个,其中又以陶恬最为亮眼,孟千姿虽只见过几面,倒也记住了。

辛辞想了好一会儿陶恬是谁“哦,她啊,好看是好看,但我你还不知道吗皮相于我如浮云,我只欣赏情态美。”

孟千姿啧了一声“我懂,白水潇嘛。”

辛辞一时语塞,孟千姿继续忙自己的,过了会从镜子里往后瞥辛辞还站在那儿,欲言又止的。

她有点奇怪“有事啊”

辛辞赶紧凑上来“千姿,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你就假装不知道,心里有数就行。”

孟千姿最烦这种遮遮掩掩的,但又想知道是什么事,只得耐住性子“什么事啊”

辛辞神秘兮兮“我听说啊,大姑婆今晚约了江炼聊事情,还说别让你知道。”

孟千姿一怔“什么时候”

“大概会挺晚的,总得等人都睡下了吧。”

孟千姿不说话了,留辛辞一个人展开了想象的翅膀“大姑婆估计是不喜欢他和你来往吧,非得等夜深人静,好下手。不知道是会给他钱呢,还是吓唬他呢,还是以情动人”

这是肥皂剧看多了,孟千姿懒得理他,顿了顿又问“单独面见还是说其它几个姑婆也会在场”

辛辞答得含糊“应该都会在场吧,六姑婆可能不去,她不是一向跟人关系不好吗。”

孟千姿再次陷入沉默,顿了顿,突然一把抓住辛辞的手腕“辛辞,你要帮我,我得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辛辞脸都白了,赶紧往回抽手“千姿,你别坑化妆师好吗,上次拉我做卧底,我成宿做噩梦,现在又让我搞窃听”

孟千姿手中死抓不放“不难的,陶恬是负责后勤装备的,有种听音蝶,很小,可以当窃听器用,是我们入山时,夹在枝上叶上,然后藏身听鸟雀音的。范围有限,不到二十米,我可以在毡房外头找一处听,现在大家穿得都多,你往姑婆雪帽里,或者衣沿上一夹”

辛辞本来觉得这听音蝶怪好玩的,听到后来,又慌了“我往姑婆身上夹,她们都是有功夫的,一个察觉,回手一劈,我可能就死了”

孟千姿哭笑不得“不会的,那都是武侠上骗人的,你装作不小心撞到”

辛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你找老孟吧”

“劲松不可能的,我给你涨工资,加钱”

“不是,这个事儿它太难为我了,我不是这块料”

“那就是不行”孟千姿眼梢吊起,语气阴恻恻的,“没得商量了”

辛辞怒了“千姿我要给你提个意见”

孟千姿心里犯嘀咕怎么着,她这先利诱后恐吓,伤害了辛辞的自尊了

辛辞愤愤“当你说要给人涨工资、加钱的时候,能不能具体一点具体到数字明确的数字才更有激励意义好吗随口一句加钱,加多少一块也是加啊”

“三倍”

辛辞掉头就走,走到门口,又回身强调“我可不是为了钱,千姿,我始终站在你这边的,不管是上次偷枪还是这次搞谍报,我这个人,立场从不摇摆”

说完,一掀门帘,傲傲然走了出去。

江炼直到临近夜半,才见到了高荆鸿。

除了曲俏,几位姑婆都在,高荆鸿坐在炕桌边,桌上的咖啡冒馥郁香气,杯碟很精美,咖啡勺上都有悬珠,一看就知道是自带的,也算是讲究到极点了。

倪秋惠在一旁坐着,垂眼敛眉,仿佛自己和这场合无关,冼琼花关心地询问景茹司“四姐,没叫辛辞给撞出什么来吧我回头让千姿说说他,上个厕所,横冲直撞的。”

景茹司哼了一声“他那二两骨头,能撞着我”

氛围倒是挺随和,江炼在一旁的帆布椅上坐下,脸色很平和。

景茹司觉得奇怪,偷偷跟冼琼花咬耳朵“小江今天怎么了,我看他平时挺热情的。”

冼琼花也有点纳闷,看了看江炼,没说话。

是戏总得开场,高荆鸿拿咖啡勺在杯中搅了搅,看上头一层虚浮白沫绕转如涡,才很和气地开口“江炼是吧,听说你和我们姿宝儿在”

她想了想,用了个很书面的词儿“交往”

江炼点头“很认真的那种交往,不是一时兴起,考虑得也很周全了,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审视一下什么的。”

高荆鸿一愣,察觉出了这话上来就带刺。

景茹司向着冼琼花递了个眼色,仿佛在说“我就说吧”,倪秋惠略抬了下眼皮,又垂下,唇角掠过一抹很淡的、又带点无奈的笑。

毡房里安静下来,静得只有勺碟相磕的轻响。

过了会,高荆鸿又说“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姿宝儿是山鬼王座,我希望,她能专注山鬼的事务”

江炼说“首先,我听千姿讲过她的日常,山鬼的事务并不多,至少,需要她过问的事务不多,她还不至于忙到无法专注;其次,我记住这话了,以后,我会常提醒她要专注的。”

高荆鸿拈勺的手微微一顿“江炼,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或者误会啊”

江炼笑“没有。”

没有才怪呢,景茹司想抹额,冼琼花眼帘一垂,忽然看到,景茹司背后的衣角下方,夹了只小小的听音蝶。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手刚伸出,又止住了,然后改向上抬,很不自然地理了理头发。

高荆鸿笑笑“没有就好。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山鬼,很重誓约的,姿宝儿有誓约在身,她应该是没法嫁给你的,这一点我要跟你讲明。”

江炼嗯了一声“那就不嫁呗,她嫁不嫁我,不影响我们的交往,也不影响双方的感情。”

高荆鸿好久都没说话,末了点了点头,脸上又现出了和气的笑容“行吧,我就是跟你聊聊,没别的。这么晚了,耽误你不少时间,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居然没再说什么,江炼有点意外,他起身向外走,快到门边时,实在没忍住,心一横,又大步折回来,问她“你是不是不习惯撕破脸、很直白地跟人说话其实没什么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坦白说,用不着只是点到即止、让我意会。”

冼琼花觉得江炼有点反常,想喝止他“江炼”

江炼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盯住高荆鸿“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叫况美盈。”

“美盈的母亲、外婆,都因为患了怪病,婚姻生活不幸福,我干爷在美盈很小的时候,就起了给她物色伴侣的心,他像台精密的仪器,列了无数标准,去挑人的人品、体格、信用、忠诚与否,生怕哪一项有疏漏,他其实挑中了我,但后来,他发现我和美盈互不喜欢,于是没强求,只是留了份遗嘱,让我要对美盈的事上心。”

“我还以为,全天下的父母、长辈都是这样的,现在才知道,不一定。”

他笑了笑“一个人渴望感情的时候,遇人不淑,大概跟吃了屎一样恶心,但是,喂屎的人,更恶心吧”

冼琼花厉声喝了句“江炼。”

江炼说完了,转身就走,他也不在乎会给她们留什么印象了,随便吧。

高荆鸿半天没说出话来,倪秋惠还是坐着,唇角还是挂一抹很淡的笑,冼琼花斟酌着高荆鸿的面色“大姐,你别生气,他不知道情况”

高荆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说了“约了神棍了”

“约了。”

“去请他过来吧。”

景茹司和冼琼花一前一后,出了毡房。

才刚走了几步,冼琼花忽然看到,景茹司的手在衣服后沿上一抹,抄了那只听音蝶在手上,向一侧坡下的黑暗远远扔了过去。

她失声叫了句“四姐,你知道”

景茹司说了句“我景老四再不济,能让辛辞这小崽子在我身上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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