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西宁, 机场。
午夜时分, 机场也相对冷清, 孟劲松推着行李车先出接机口,一眼就瞥到了那个扛着大牌子接人的山户何生知。
怀中还夸张地抱了两束大花。
孟劲松快步过去“花扔掉,为什么事来的不知道吗,还搞这套”
何生知起初都没认出孟劲松,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 急匆匆奔到最近的垃圾筒,把花束往筒边一扔, 又一溜小跑地回来, 忙不迭汇报情况。
“车子备好了, 从司机到随行,都是山户里精挑的。你们要不要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天亮了再出发”
孟劲松摇头“直接上路。”
何生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见又有一行三人出来。
坐轮椅的孟千姿, 推轮椅的辛辞,以及随行的冼琼花。
大姑婆没来, 看来山户中纷传的、大姑婆身体不好的消息是真的。
五姑婆也没来,五姑婆这辈子,没上过高原,可见她有严重高反的传言非虚。
一行三辆车, 疾驰着出了机场道, 何生知给孟千姿、冼琼花和孟劲松三人,各递了一个电子平板, 犹豫着要不要给辛辞递时,辛辞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这种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他从来没好奇心,千姿现在行走不便,他这趟过来,就是照顾她兼专职推轮椅的。
孟千姿接过来,先点开了地图看,上头两个莹莹红点,一为山鬼搜山出事的地方,一为江炼等人的失踪处,两地相隔了有几十公里。
那红色有点刺眼,看得她胸口一闷。
何生知小心翼翼介绍情况“我们现在有两辆车,两个小队,共计十五人,已经在神先生他们失踪的地方搜寻了。”
孟千姿没吭声,这些她都已经知道了孟劲松确定最后一通电话的经纬度之后五个小时,搜寻人员就已经赶到了现场。
现场没有尸体,也没有人,但发现了几处血迹。
还留下了两辆车,一辆车爆胎、车窗被砸碎,另一辆车侧翻,初步怀疑是为了躲避什么,当时在作曲线行车,横向加速度过大引起的。
孟千姿问了句“神棍失踪的地方那一带,真没有什么异常”
何生知知道她想问什么,赶紧摇头“没有,去昆仑要经过那一带,我们都去过,那里真的没人烟,只剩几顶破帐篷了,当初四姑婆也在那看了好久,怀疑地下是不是有玄虚,还专门让人用探测器测过呢。”
所以,只在江炼和神棍他们去的时候出了问题
会是因为神棍吗
当初在凤凰眼时,也是其它人都没问题,只他出现时,下头的小巨鳄发了疯、一头撞破了棺底。
孟千姿看了眼周遭,觉得实在没人讨论,只得又将话咽回去,想了想,点击了陶恬的资料来看。
先跳出来的那张正面免冠照把她的目光粘了有两三秒,陶恬人挺漂亮的,甜美也恬静。
她继续看个人资料,没看两行,眉头就皱起来了“内部技能评定,格斗才三分,怎么会派她随行”
何生知一时语塞,冼琼花打圆场“她只是接待嘛,只负责把人从西宁送到昆仑,要那么能耐干什么四姐大概是觉得,好钢用在刀刃上,有能耐的都派去搜山了,接人就随便派了一个,毕竟谁能想到路上会出事呢。”
倒也合理,孟千姿没再就这个申发,她关掉资料页,顿了顿才说“我只是觉得,如果随行的是个得力点的,江炼多少也有个帮手。”
两辆车,失踪了六个人,六个人里,只江炼和韦彪战斗力强点,但韦彪这人,她也知道,必然一心只顾况美盈,于大局上能出的力不多,受累出力,还得是江炼。
孟千姿沉默,直到何生知提醒她“孟小姐,后面还有,是搜山那头的图片。”
搜山这头的图片就有些血腥了,尽管有心理准备,点开瞬间,孟千姿还是瞳孔收紧,边上的冼琼花只觉一股怒意直冲上脑,气得持握平板的手都有些发抖,脱口问了句“事前,就没发现异常吗”
千金难买早知道,何生知也实在“七姑婆,那是在山上,山里头是山鬼的天下,大家进了山,都很放松,尤其是雪线之上,长年没人的,登山队都很少去,最多是遇到雪豹但雪豹,不伤山鬼啊。”
孟千姿问了句“那现在,有什么说法没有或者,你们有什么猜测吗”
何生知欲言又止。
孟千姿笑笑“没事,有话就说。”
何生知硬着头皮开口“大家都在说,一刀就能把人砍断,能把人的脖子掐折,这力气太大了。不像人,有点像雪人。”
雪人
雪人又叫雪怪、大脚怪,在高寒山区地带传说较多,据说身高接近三米,毛发灰黄,通体恶臭。
关于雪人,科学界流传着两种说法,一种认为,雪人其实就是棕熊,另一种则认为,雪人是巨猿,是人类的近亲,有认知,也能进行简单的思考,只不过没有语言能力罢了。
孟千姿看向孟劲松“咱们西北西南一带、靠近雪岭的归山筑,巡山探山,有见过雪人的记载吗”
孟劲松点头“有倒是有,但一般都是相隔很远,忽然听见动静或者瞧见身影的,没有正面遭遇过看不清,也不确切,只要体型类人或者庞大,都归入到雪人里了,大概有两三则记载吧,没什么参考价值。”
孟千姿重新调出那张地图,点向搜山出事的地方“这座山头及其附近,可能有问题。哪怕那儿真有雪人居住、被惊着了,要么是被山户吓跑,要么把山户赶跑掐死砍死,更像谋杀,我们的人,可能真的在那儿发现什么东西了。要跟四妈说一声,把人手往那调,以防万一。”
没有更新的进展,再着急也是于事无补,孟千姿放下车座椅背,和衣沉沉睡去。
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江炼陪着她说话,像那次在水下洞穴里一样,一直笑着,偶尔俯身吻她,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两人说起要去放风筝,他还说,那是他的强项。
于是便放风筝,她咯咯笑着转动线轴,看风筝越飘越高,只是突然间,感觉周遭寂寞,环视四周时,都是白茫茫一片,江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不见了。
她大惊失色,左顾右盼,这才发现,江炼在那个被她放高的风筝上,一直挣扎着向她招手,似是让她赶紧把他放下来。
她慌里慌张往回收线,哪知越慌越乱,一阵风吹来,那线从中绷断,江炼被大风卷掀,瞬间就不见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晃动着的金色日光透过车窗玻璃,温暖着她的一侧脸庞,玻璃上,映出眼角挂着的一行泪,她动作极轻地伸出手,悄悄抹掉。
车子里很安静,除了司机,大多数人都在打盹,她听到冼琼花在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在说她。
“姿姐儿还好,我看她说话做事,挺正常的,没因为江炼的事受影响。”
“是,毕竟刚在一起,可能感情还不深,是我们想多了”
孟千姿闭上眼睛。
江炼出事前,最后的电话是打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