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继洲看着妹妹平静的脸,说“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白珊珊“聊什么”
“你的高三。”白继洲说。白珊珊上高三那会儿他正在美国念书,因此这个妹妹青葱岁月里的许多事,他都只是略有耳闻。
但从今晚发生的种种来看,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个妹妹和商迟在高中时代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白珊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白继洲。
“我的高三”她低着眸,浓密的睫毛两把小扇子似的垂着,忽然清清淡淡地笑了下。
白继洲点头,“对。”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白珊珊非常认真地概括完,然后无视白继洲抽搐的嘴角,拆开随身带着的棒棒糖往嘴里一塞,笑眯眯地蹦跶着走了。
“”白继洲一个白眼翻天上。
成天说人家商大佬是神经病,你白珊珊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好吧
出了宴会厅,燥热的暑气顿时扑面袭来。
白珊珊抬手扇了扇风,站在大门口没等几分钟就瞧见司机开着白继洲那辆骚气的玛莎拉蒂过来了。拉开车门,上车。
一晚上先是应付了赵家的糖油果子,后又跟半路突然杀出来的商家大boss共舞一曲、还莫名其妙被对方占了便宜亲了亲手背和嘴角,白珊珊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累。
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鬼使神差般不断回放商迟漆黑的眸,和那个在哈巴奈拉舞曲中突然落下来的吻。
像蝴蝶之翼描画出风行走的轨迹,又像蜻蜓的尾巴划过波澜不兴的湖面,分明轻而柔,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那股子强烈的占有欲和强烈入侵感。
只是回忆一瞬便教人心悸。
须臾,白珊珊睁开眼睛,从手拿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顾千与的对话框,敲字发送今天我和商迟跳了一支舞。
只过了几秒钟顾千与的回复就来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
白珊珊摁了接听键,刚接通,顾千与那口平日里华华丽丽的播音腔此时惊乍乍地响起来,“快快快,详细八一八”
白珊珊惊了几秒,道“他叫我白同学,所以我确定,他并没有得失忆症。”
顾千与“”
顾千与惊讶万分“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他不记得你了吗”
白珊珊想了一下,道“应该是装的吧。”
那头的顾千与拍拍手,啧啧感叹“校草大佬果然十年如一日的心机深沉没得失忆症还一起跳了一支舞按照正常的言情小说剧情发展下去,再往下你俩就该重修旧好了吧”
“”白珊珊抽了抽嘴角,被好友的奇葩逻辑震撼到了,“重修旧好是什么鬼。大姐,我们就是同班同学最多再加个同桌关系,小时候年少无知,也能算“好”过吗”
听筒里顾千与的嗓音凉凉的“是吗想当年刘子惹了中景职高,于老耿带着十几个混混跑咱们学校来堵人,商大佬只身一人英雄救美,这大恩大德可不是一般同学同桌能干得出来的”说着忽然又顿了下,想起什么,压低了嗓子八卦兮兮道“说起来,前些天我还听当年中景的朋友聊起过,听说于老耿自从十年前被商迟打进医院送了半条命之后就一直体弱多病,跟个小鸡仔似的,这把年纪了都没交到女朋友。啧啧,也怪可怜的。”
一听顾千与提这事,白珊珊眸光跳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怔怔似乎出神。
那头聊得正欢,车门让人从外头一拉,白继洲也上来了。
白珊珊忽觉疲乏,又跟顾千与东拉西扯了几句便挂断语音。
白继洲瞅她手机一眼,“哟,跟我千与妹妹聊天呢。”
白珊珊闭眼打盹儿跟没听见似的。
白继洲知道自家妹子什么德行,也不生气,转而二郎腿一翘往椅背上没骨头似的一靠,说“你之前说,你和商迟高中时代有过强吻事件,那今晚这出强吻又怎么解释虽然亲的嘴角,但总不可能还是因为年少无知吧”
白珊珊静几秒,掀开眼帘瞧着边儿上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俊朗男人,“白继洲。”
“嗯。”
“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把嘴里的棒棒糖从左边腮帮换到右边腮帮,笑了笑,“我已经是奔三的人了,早就过了成天做白日梦幻想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年纪。商迟现在只是我的病人,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没有担心你。”
“”
白继洲扬起眉毛,“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忽然犯糊涂了。”
白珊珊皱眉,面露不解。
“你还没懂今晚商迟的意图么晚宴上的事不出三个小时就会传遍整个b市。你说,你妈和我爸会不会喜出望外,原本只是想和赵家结门亲,结果阴差阳错搭上了商氏。”白继洲淡淡的,“他们没准儿会上赶着给你打上蝴蝶结送到商府去。”
白珊珊一愣。
“就算我爸和你妈不动这个心思,现在全b市都知道商家大佬对你有意思,哪家还敢打你的主意。商迟堵死了你的所有后路。”白继洲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我的妹妹,摆在你跟前的现在只剩两个选择,要么孤独终老。”
白珊珊听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孤独终老就孤独终老吧,我无所谓。”
白继洲接着说“要么嫁进商家。”
“咳”白珊珊被自个儿的口水给呛住了。
这是什么神经病奇葩剧本
神剧情神展开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瞪眼,拳头一握,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白继洲单手托腮撑在座椅扶手上,凉凉睨着她,“你是没看见商家大佬看你的眼神,跟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了似的。啧啧,就那架势,说他明天就要到咱们白家提亲我都信。”
白珊珊“”
白继洲拍拍她弱不禁风的小肩膀,“自求多福吧。”
一个晚宴草莓慕斯没吃到几块儿,受到的暴击伤害倒是不少,血条亮红,白珊珊身心俱疲无语到变形,回到家连澡都没洗就爬上床睡了。
然后就做了个梦。梦里的她是只胖胖的粉红色的小火烈鸟,正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站着打瞌睡,忽然平地一声惊雷,一只威风凛凛和商迟长得一模一样的大野狼从天而降,吓得她圆滚滚的身子一歪,咯哒一声跌倒在地。
然后扑腾着爪子站起来,躲到一颗小树苗背后,怂怂地探出脑袋看着大野狼。头顶的三撮呆毛翘得高高的。
大野狼爪子一挥变出了一座草莓慕斯堆成的小山丘,冷漠道“吃吧。”
她眨了眨眼睛,很开心地跳进草莓慕斯山里嘿咻嘿咻大吃特吃。
然后就听见大野狼淡淡地说“你吃了我的草莓慕斯,我要吃了你。”
白珊珊“Σ ° °︴”
再然后
再然后白珊珊就在梦里被那只会变很多草莓慕斯的长得和商迟一模一样的大野狼咆哮着追了一晚上 。
第二天起来,白珊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熊猫眼默了默,觉得商迟这个变态在梦里都不放过自己,实在是太变态了。打个哈欠收拾收拾,出门上班。
今儿倒是七月份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凌晨时下了一场雨,闷热了半个夏天的城市被冲刷一新,空气里总算是多了那么一丝丝凉爽的味道。白珊珊郁闷了几天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些,背着包边喝豆浆边走进kc心理咨询所在的甲a写字楼。
她觉得生活还是充满了正能量的。所谓人生处处有惊喜,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那一定会为你开一扇窗。虽然近来流年不利倒霉的事多了些,但运气守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就在走进公司五分钟之后,白珊珊难得积极一次的人生观就哗啦啦地被现实压得粉碎。
“你说什么”一道女声从最里侧的办公室里飘出来,难以置信到几乎跑调,“你再说一遍”
办公桌前的涂岚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一只白色钢笔,重复了一遍,道“商先生想聘请你当他的私人心理医生,住进商府,以便应对一些突发情况。聘金方面,对方开出的价是市场价的五倍,他们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白珊珊勾了勾嘴角,微笑脸,“我拒绝。”
能够接受继续替变态boss看病已经是最高敬意了,住进去请问商家那群奇葩一个个的是都活在梦中吗
涂岚点头,“我也跟江助理说了,要不要接受聘请,我们无权干预,只能替他们向你转达他们的意愿。所以要不要接受,决定权完全在你。”
“那你直接帮我拒绝吧。”白珊珊说。
“先别着急。”涂岚边说边从桌子上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白珊珊,“这是江助理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希望你在给出答复之前先看一看这个,再认真考虑。”
白珊珊微蹙眉,狐疑地接过牛皮纸袋,打开,只见里头躺着一份厚厚的文件资料。
取出来一看,封面上赫然几个大字南城旅游城开发方案。
“”她眯了下眼睛。
几分钟后,白珊珊离开办公室,摸出手机,拨出去之前存好的江助理的电话。
没嘟上几声就通了。
“喂,请问是江助理吗”白珊珊礼貌微笑。
对面安静极了,须臾才传出一道清冷冷低沉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语气,“是我。”
白珊珊
白珊珊“这不是江助理的电话么”
那道磁性好听又冷淡平静的声音说“从今天开始,你的号码会自动转接到我这里。”
“”白珊珊觉得已经快克制不住自己快要抽搐的嘴角了。她扶额,默了默,好几秒才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保持微笑,“好吧。商先生,请问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您谈一谈。”
晚上七点整,天色已暗,城市的街灯次第亮起,一辆纯黑色几乎崭新的宾利稳稳停在了kc大厦楼下。副驾驶室的车门打开,西装革履的男青年下了车,站在路边等候。
不多时,一道身着浅色连衣裙的纤细身影进入视野。江助理与此同时接通无线耳机,恭恭敬敬地说“人接到了,先生。”
黑色宾利在马路上飞驰。
数分钟后,白珊珊跟在江助理身后下了车,抬头一瞧,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商府大宅矗立在夜色中。
像只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狩猎的野兽。
白珊珊被自个儿脑子里窜出来的这个比喻给弄得愣了下,甩甩头,定定神,提步走进商府大门。
客厅内灯火通明。管家格罗丽从花园里走进来,看见白珊珊之后并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只是垂着眸淡淡地说“小姐来了。先生在书房等你。”说完便用英语吩咐一旁留着头金色短发的美籍女佣,“带小姐上楼。”
和活泼的吉娜不同,这位女佣小姐姐的性子显然要沉稳许多,她沉默无言,没有跟白珊珊说过任何一句话。这短暂的几分钟安静极了。
安静到白珊珊能听见一阵飘散在空气里的钢琴声,若有似无,如梦如幻。
有人在弹琴
她有些狐疑地想着。
上到别墅二楼,沿着走廊又往前徐行了几分钟,越往前走,钢琴演奏的乐曲声便越清晰。金发女佣停在了一扇房门门口。
白珊珊眸光跳了下。意识到钢琴声就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女佣大概不会中文,她垂着头拧开门把,朝白珊珊抬手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白珊珊提步走进房间。背后一声轻响,女佣重新关上了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月色洒金一室清冷的光,装潢基调是统一的黑白色,干净,单调,冷硬。除了办公桌投影仪文件柜等基本办公设施外,这个屋子里还摆放着数十架刀架,整整齐齐,陈列着年代不一各色各样的瑞士军刀。
满室的刀刃冷光和空气里悠扬舒缓的钢琴声,血腥暴力与文艺柔美,形成一种强烈到令人心惊的反差。
“”白珊珊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放在落地窗前的黑色钢琴。
月凉如水,身着黑色衬衣的高大男人坐在钢琴前,宽肩窄腰,挺拔如画。衬衣领扣往下的扣子没有系,领口松散地开着,露出小片紧实有力的胸肌和横亘在皮肤上的陈年旧伤。黑色短发垂下几缕在额前,微挡住眼睛,使得他看上去冷淡随意又漫不经心,比平日更具少年感。
微闭着眼,侧颜在月色下显得愈发清冷英俊,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上弹奏着,行云流水,浑身都是从骨子里里淌出来的干净和优雅。
月下独奏的冷漠贵族。
白珊珊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在某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这个是十年前的商迟,还是十年后的商迟。
仿佛鬼使神差,她就这样站在一屋子的刀刃冷光和月色中,听完了整首曲目。
钢琴声在休止符处圆满收尾。
商迟十指从琴键上离开,侧过头,视线落在站在一旁的白珊珊身上,静默而专注。四目相对,半晌没有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白珊珊终于反应过来,脸微热,移开目光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说“抱歉打扰你的雅兴。”她说着,从包里拿出那册南城旅游城开发方案放到钢琴上,顿了下才道“商先生,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商迟盯着她安静须臾,淡淡道“意思是,你搬进商府,当我的私人心理师,我不动你南城的老宅。”
白珊珊“”
白珊珊简直瞠目结舌,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地问“商先生,请问这是个什么道理”
商迟弯了弯嘴角,笑了,“白珊珊,有一件事你似乎忘了。”
“什么”
商迟说“你原本就只属于我。对你,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