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远些吗年糕”
巨力的白狼借着风力,轻飘飘的扯着马车往一个方向离去。
那个和自己抢小崽儿的家伙,就让他多走些路吧。
等待一下,扶着马和木拐杖,楚决明带着扯着自己衣角的女儿走向了马车。
木香带着一截小小的燃着火的树枝照着亮,楚决明刚刚就是等着自己女儿去灭火。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虽然不是以前的世界了,但爱护环境人人有责啊。
木香仔细的将水撒在剩下的木炭的火星上,这可一点也不能马虎。
到达马车那里,木香也没力气再生火、煮东西吃了。这一天,跌宕起伏、爬上爬下的,对于她这个年幼的身体精神和肉体上的负担都太大。
要不是木香的灵魂,是个习惯嗨到夜里十二点的现代成年人,加上这个身体逐渐的在自然感召的作用下变得强大,她哪能坚持到现在。
感谢上辈子的网络和热播剧,让她多少有些参考,不至于抓瞎,只知道哭泣。现在事情都解决了,解除了后患、爹爹也没大碍了。
虽然知道了不是无目的的拦路抢劫,是有目的的长途追杀,她现在没理清关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爹爹会被追杀。
但,她爹爹醒了啊。小孩子是不需要这么劳神费力的。
一头栽在被子上,小家伙不一会儿就传出了阵阵小呼噜声。
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知道是小姑娘太没心没肺,还是太过疲惫,一夜无梦。那些令人惊惧的场景,一点没在她的梦境中出现。
木香想的是,可能是她的神经太粗了吧。上辈子,她自己的生死问题都压在心上那么多年,神经再不粗大点,那不是嫌自己的小命太长。
加上,醒过来时,她被护在爹爹的怀里,成大字摊饼,脚那里卧着两小只毛绒绒。
一睁眼,就看见了白狼掀开了窗帘,探进来一张嘴,然后退出去,露出一双关切的眼睛。
温暖的阳光洒在这狭窄温馨的小车厢里,清新的空气从窗外进入,外面传来了阵阵鸟鸣。
一切恍若新生。
新的一天又开始啦。小姑娘在被子上滚了滚,伸了个懒腰。
“起床快起床”
“爹爹、二花、小黄,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看着车厢内鹊飞兔跳的,小姑娘笑的贼兮兮的。
扭头看见男人清醒的睁着的一双瑞凤眼,木香扑了上去。
“爹爹,你今天还是这么好看啊。”
眼睛英气又冷艳,配上不苟言笑的面容,超有故事的感觉。
以前爸爸的照片上总是笑得傻乎乎的,是个幸福的大傻瓜。几乎是同一张脸,看上去却完全不会弄错,这就是两个人。
不过,都很好看就是了。要是上辈子能继承父母的优点,她就不会是长相一般般了。
有些心酸的叹口气,木香将脑袋顶在爹爹的胸口。唔,大家该洗澡了。
“有点臭臭。”
听到女儿的抱怨,楚决明僵了僵。出汗了哪有好闻的。
想到那些香囊、还有衣服的熏香。现在不是没有那个条件吗。
况且,只能庆幸本朝的阉割只去除睾丸、还只接受幼时进宫,技术也不错。不然,那些人嘲讽的异味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和痛楚。
“这么多天了,我们都没洗澡,等到了城里,要好好洗个,不然要长虫子了。”
不知道自己戳到男人痛点的小姑娘只直觉不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她想到上辈子看见的那些流浪久了的猫狗,身上的毛乱糟糟,还有着小跳蚤。网上的那些视频,最严重的那些虫子她都不忍心看。
想着就心里直哆嗦。
“没事,我不嫌弃你。”
嗅了嗅自己,木香心虚又低落,小小声的补了一句“因为我自己好像更臭。”
哎,小孩子的身体就是水分多。出的汗也多,闻起来更是酸爽。
还有种奶腥味,明明她都不知道好久没有喝过奶了。
看着像只小狗一样闻着自己小身子,还一脸活灵活现的嫌弃作呕的小姑娘,楚决明无奈的戳了戳她的脑门。
为了这小家伙的话有些难过,真是一片真心实意喂了狗。
“爹爹快起床,我们去洗漱下,然后吹吹风,把汗吹干就不会那么臭了。”
大夏天的,现在还窝在被子上,那不是越待越流汗。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站起身子的小姑娘开始拉扯着男人的衣袖。
看见一边的小黄,木香忍不住举起小黄闻了闻。
为什么
“为什么你天天吃屎,还用口水洗身子,只有沾上尿尿的小爪子有臭味。”
真不合理
生气的小姑娘一通猛揉兔头。
晕头转向的小兔子,被压在那里无辜的接受着小主人的日常发疯。
兔兔也不知道,兔兔就是这么干净啊。
看见小魔鬼的魔爪像自己伸来,喜鹊炸了毛,跌跌撞撞地就飞向了车门帘。
先是撞得一噗,然后它从地下撞开的的缝隙、火烧屁股一般挤了出去。
只留下几根还在空中飘荡的羽毛,证明它存在过。
小姑娘目瞪口呆。
她只是想问问二花的脑袋现在还疼不疼,想帮它揉揉罢了。怎么会像对小黄那样改个发型那样粗暴呢
果然,她没有起的错的名字,二花这德行和二哈很有几分相似。她的直觉果然没错。
一旁旁观的楚决明扶额,真有活力啊。
“哼。”小姑娘撅起嘴,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了驴肝肺。
“阿秋。”
小兔子被一根细软的绒毛搭在了鼻子上,打出了一小声喷嚏。
兔在被上坐,毛从天上来。伸个懒腰撑撑筋骨,小兔子鬼鬼祟祟的四脚窜动,溜进了自己已经有些狭窄的竹篓。
啊,安全感从四周的竹篓上传来。
看着小黄的毛屁股和桃心尾巴,木香忍住上前去捏一把的冲动。小兔子不蹦着走,那样走路实在是太奇怪了。
“咕”
洗漱好,木香听见肚子的叫声此起彼伏,大家都饿了。
没有心情生火煮粥,木香拿出了前天夜里炕的面饼,里面是软糯的南瓜,吃起来香香甜甜。
马车慢悠悠的行驶起来。
昨夜黄大水说是没有追捕的人了。但他能肯定的也只是牡丹城的人马,谁知道其他城池的田家分支有没有派人来支援。
所以,楚决明决定现在不走官道了。马车的痕迹虽然大,但现在正是夏季,草木葱茏,杂草生长的很是茂盛。
只要白狼带领狼群踏过一遍,就能遮掩很多的痕迹。
木香之前和白狼去见的山君是一头神圣的白鹿,它带领的鹿群也可以帮忙毁去一部分踪迹。
再下个几场雨,冲刷掉一些气味,不是追踪高手,很难知晓他们的行踪,在到达黑江城前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只是这样,难免会降低速度,那本至关重要的账本能不能在未生变前到达应该到的人手上,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楚决明却并不担心,走一截路,他就会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些刻痕。
他手下的队伍,若看上去是三人,那就一定会有更多,会有人影藏在暗处。
既然他们去了白石城,那暗中的人必定会去那家当铺,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
他了解自己的手下,既然白石城他的三个手下风风火火的借助官府,全城搜寻,那就是障眼法。
当时茶馆里,那样狼狈的两个男子,他看到的时候还是昏迷着被绑好的。原来是来找他的,后来被绑到了白石城,还遇见了吴山。
近期进过牢房的外来人员,还是与田家勾结不清的那种帮派人士,在官府的帮助下,他的手下估计现在就坠在这次追捕人员的后面。
留下一些暗号,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的手下都是经过专门培训的,看到暗号就会赶来。
他们好胳膊好腿的,若是带了信鸽,那就更好。关于账本的消息,就能安全又快速传达,有他的印章和手印,人马就可以调动一部分。
陛下看了,会怎样,自然会有他的考虑。至少他的任务是能完成了。
从蛛丝马迹中,拼出想要的消息,是他的强项。也是他一次次存活下来锻炼出来的本事。
这也是他愿意接下那个位子的一个原因,在那种人命比猫狗都不如的地方。在那样的环境中,没有足够的消息来源。那会是致命的。
那个位子,会给他带来足够的爪牙、庞大的消息网,也会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只要对一个人负责,就可以享受庞大的权力,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后代。
唯一属于他的,便是他的命,还有一点还未被完全打断、消磨完的尊严、底线,那是他小心翼翼的保存下来的。
坐上那个位置,他想要的,便都会成为现实。他也抓住了机会。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只要他手中有足够的利益,只要他表现出不可替代的价值,那他就是安全的。
虽然,后来,楚决明用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折服了不少的人,但他一直都清楚的知道,那是他表现得对自己人公平公正。
可能会有不为权利、钱财的人存在,但不到绝境,谁能保证自己不会看错,真心不会错付。
不管世人的眼光如何看待他,他自认为在任何一种境遇下,都无愧于心。他从没有杀错过、陷害错过人,杀人者人恒杀之。
坚守自己的良心,同时为了自己合理的生存权利而反抗。
他的手段虽然偏激,对于他所面对的豺狼虎豹却是正好。
脱离了那样的环境,楚决明都没意识到,他心中隐隐的有些放松。
在那种时候,楚决明遇上了一个,那样对于他柔软、依赖、全心全意对他好的小家伙,不知道他的背景,不知道他的过往。
那就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吧。就当是上天赐给他的光。
在小姑娘紧张的试探与靠近下,他就像是被火光吸引的飞蛾。好在,她不是伤害性命的烈火,而是光明本身。
对于爹爹的内心戏,木香是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她只觉得事情能不能做成,光是空想,是没有用的,大不了撞了南墙就回头。
她相信自己不会黏在南墙上。所以,勇敢的伸出了她的小胖爪。
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家人。
只是,楚决明对于自己的身份还是有些避讳。
这就是他没有认下自己手下的原因。
在草木晃动中,早已严阵以待的小姑娘,指挥着白狼藏在马车后面。然后看着两个满身尘土、一身狼狈的汉子从草丛里冒了出来。
虽然那两个人,衣着与普通老百姓没啥两样,手上的却不是镰刀、柴刀,是那种砍人的大刀。
看着几米开外,那一脸戒备、怀里抱着一只喜鹊的小姑娘,二人再看着自己手上用来割野草、荆棘的刀,整齐划一的将刀收了起来。
喜鹊不忍直视的避开了眼睛。
它已经偷偷给这两人来了点厄运,结果,好像不是坏人啊。
接下来,便是那二人目瞪口呆的感受着自己衣服一松。一直很结实的腰带,正好被入鞘的刀割断了。
两人下意识的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本来喜鹊是对于弓箭、弹弓等,不是近程攻击的武器心有余悸。
现在发生这样意外,它也不是故意的嘛。
收刀的姿势倒是很帅,就是差点脱衣差评。
“督”
绑好断掉的腰带,一抬头,二人才看见了面色不善的督主,从窗子那里探出了头。
知道有二人跟踪上来,楚决明一早料到是自己的属下。不第一时间出来,怕的就是那冒失的手下会直呼对他的尊称。
一人下意识的想行礼呼喊,一旁的人看着手势,一手肘捣向同伴的胸口。
“咳咳咳”
那人差点没岔了气,咳的脸红脖子粗。
“老爷,我们可找到你了。”机灵的那人一脸欣喜的说道,“我是兔豆。他是卯小五。”
正是白石城里的小豆子。
卯兔那就是十二地支里的阴支,卯支。
楚决明知道了这二人是自己哪部分的手下了。
厂卫的东分部,也就是楚决明的直系队伍,按照十二地支,分为明面上的六阳支和暗地里的六阴支。
地支中,子寅辰午申戌,为阳;丑卯巳未酉亥,为阴。十二地支,又对应十二生肖。
而西分部,也就是是厂卫二把手张德五的直系属下,则是按照十天干划分。
小豆子是阴支,也就是配合着暗中巡查的那种。白石城中他说的笨大牛则是阳支里的申支,按照他的说法,该叫猴大牛,或申大牛。
东分部每次出行,都是从阳、阴支中各找一支,随意抽几人组成一队。阴阳两支的能力培训大部分相同,但各有各的拿手活。
那样规定,既是为了能力互补,又是为了互相监督,还大大避免了成为熟人后相互包庇。
土豆
旁听的木香一脸懵逼,听着还怪有食欲的。
这里也有土豆吗她好怀念土豆烧肉、盐煮小土豆、土豆粉等等一系列好吃的啊。
之前被田家追杀的事,木香问过自家爹爹,面色倒还是那样,只是沉默着想开口时,木香突然不想知道了。让家人为难,心里酸酸的。
只确认,那田家是对国家、平民有害的反派角色,她就不管了。
她想要的日子平平安安、家人在一起就好。
看着一路走来,大部分普通人也没有遭难、被赋税压得活不下去,那就证明这个朝廷管理的还可以。
那与国家作对,还那么嚣张的拦路就想杀人,就是实实在在的坏蛋了。
既然爹爹一直不说,她也没必要管,想来自家爹爹是那种为官府做事的吧,说不定还是卧底,那种没有福利保证的可怜兮兮的角色。
人有自己的秘密是正常的。想要借着感情和自己的好奇心,就让家人对自己说出伤害他们的事。那还是算了,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要好好珍惜。
她只要确保,爹爹的安全,他不会被自己的行为弄残、弄死就行了。好在,她多少有份能力。这也是她不追寻答案的底气。
她不也有着很多秘密。
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
知道得多了,不一定幸福。小孩子还是先享受下童年吧,长大了再说。
至于什么时候长大,那还不是她自己决定,她可是个内芯二十岁的大人。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小姑娘这样狡猾的想着。
小豆子带来了好东西,他在牡丹城蹲田家人时,抽空去牡丹城的一处据点取了三只鸽子。怕的就是到时候得到消息,却没有活的传信的,或是来不及。
他和小五在路上看见了那片战斗后的场地,吓得半死。紧赶慢赶,他们还是没有田家人快。
那样多的巧合,小豆子他们也没想到,田家人是得到了督主的行踪。他们还以为,田家另有目的,或是赶去支援黑江城。
幸好督主福大命大,不然他们可怎么办。
除了他们这队,已经有不少人陆续在去往黑江城的路上。
马车后的白狼露出了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