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站起身,扯扯她的袖子,垂下眼:“外边休息会。”
苏倾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喝红糖水,侧头就能看见阳台上少年抽烟的背影。
他趴在栏杆上,冷眼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良久,江谚关上窗,推拉门打开,坐在桌子前面的少女头发散着,面庞像朵娇艳玫瑰,抱着保温杯看他:“我全喝完了。”
心里的阴霾瞬间无影无踪,他笑一下:“这么听我的话?”
“嗯。”
——她还“嗯”。
江谚俯身下来,带着些微烟草味的呼吸浅浅喷在她耳垂上,他清淡的眼半垂下,似乎是在专注地打量她。
苏倾最怕他这样接近,一时间心跳有些紊乱,他的手已经随意拨动了两下她的耳垂:“别夹那玩意了,疼不疼?嗯,现在还有个豁。”
她小小的耳廓迅速泛出一层粉红,江谚怔了一下,心底泛着迷离的惊奇,着了魔一样撒不开,状似无意地揉捏了好几下,直到她脸也通红,才轻轻放开。
“睡觉吧。”他的呼吸也有些乱了,揣着口袋,没有看她,轻巧地走回了房间。
顶灯开着,江谚发觉床上留着几滴浅浅的水渍,大约是刚才苏倾头发上滴下来的水滴。
他坐在床上,研究了一会儿,半晌,趴下去,鼻尖贴着濡湿的床单仔细嗅了嗅,果然有沐浴露的淡淡馨香。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马上直起身子,板起脸。
——你是狗吗?
早读课上,陈景言一直喋喋不休:“谚哥,剧怎么样?好看吗?”
江谚不理他,他便嘤嘤假哭起来:“人家也不是故意鸽你的嘛,还不是想给你和女神创造一个二人世界?”
陈景言性子跳脱,马上又精神分裂般地板起了脸,一副怨妇表情:“我知道,你心不在剧,全程就盯着女神看了,男人啊……”
“挺好。”江谚看着书,冷不丁开口了。
陈景言顿时像是闻到了肉味的狗,哼哧哼哧没完起来:“快说快说,怎么个好法?票价卖那么贵,有什么秘诀?”
江谚瞥他一眼:“演驴的演员挺像你。”
“……呵呵。”陈景言才干笑一声,扭回头去。
——什么世道,谚哥都会讲冷笑话了。
下午放学,江谚骑车载着苏倾驶出校园。
她干干净净一张脸,这样的打扮,让多数人没意识到她是谁。偶有嗡嗡嘤嘤,马上被远远抛在了身后:“我靠,你看那男生后座是谁?”
“……”
她回过头,拽他衣角的手有些汗湿:“江谚,我得去银行。”
江谚专心骑车,表情很淡:“干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工行从面前滑过:“把我的银行卡激……”
“不许去。”江谚皱眉,“没看见那块不让停车。”
她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前面左拐还有一个……”
车子嚣张地向右拐去,绕了几个大圈,直挺挺扎进了小区,江谚长腿一支,把自行车停下来。
苏倾细眉蹙起,刚要劝他,他已跳下了车,手臂搭在车座上,像是回头困住了她一样。他侧眼睨着她:“我免费收留你,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苏倾愣了一下,看着他小声说:“谢谢。”
“嗯,不谢。”
苏倾就这样让他带回了家里去,临到门口,她有些忐忑,屋里有人——陈阿姨在厨房来往忙碌着,做了一桌子的饭,她都没能去帮忙。
江谚扯着她的衣服角将她拽进来,表现得落落大方:“阿姨,我同学来家吃饭。”
“知道呢,没看桌上给你们添了菜?”陈阿姨淡然地擦着锅盖,打量苏倾两眼,冲她笑一笑,“去超市买了新拖鞋,穿着试试。”
苏倾怔了一下,忙道:“谢谢阿姨。”
陈阿姨看着闹钟,蒸蛋出了锅,就到了她接孙子的点。她把袖套摘下来,余光瞥见江谚就一言不发地站在她后面,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一边。
江谚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您的工资翻倍,她以后可能会常来。”
陈阿姨一哂:“瞒我?我看见被褥了,长住?”
江谚面色不变,也不言语,手揣在裤子口袋,拿脚尖点着地,这是她头一次在这孩子身上感受到那股刀枪不入的痞气和横气。
“这么大的事情,不给你妈妈说?”
“用不着。”他抬起眼,眼底有隐隐的冷意,“她有自己的家庭,您明白?”
陈阿姨叹口气,又露出笑容:“那个女孩子,我看着挺乖……”她拍拍江谚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轻说,“做好措施,不好意思买,阿姨帮你买。你们还年轻,千万别做错事。”
江谚愕然看她半天,半晌,别过头去:“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