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盯着手中的红豆手撕面包, 突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哪儿来的
难不成老天爷觉得她饿了,该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所以就天降美食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上面给她扔东西。
意识到这点, 江凛抬起头去看上方, 发现正是二楼卧室的小阳台,阳台上方是个加长的木制雨挡,所以她现在坐的位置也不会有雨打进来。
但是由于角度关系, 所以无论江凛怎么调整角度,都看不见人影。
实在不想让某人看见自己仰起脸胡乱转脑袋的蠢样子,她便低下头去, 想了想, 还是将面包袋紫撕开。
其实说实话,她不是很想吃这面包, 但是的确已经一天没有吃过饭,身体到了该补充能量的时候。
聪明如贺从泽,定是从一开始就料到她不会吃饭,一直撑到了现在,却也知道她肯定不会听劝, 便用这种方法给她投食。
不,或者说
他也还在生闷气。
江凛慢吞吞地咬了口面包,面包十分香软, 红豆的味道在唇齿间氤氲开, 甜而不腻, 有清香正蔓延着。
心里更憋得难受,她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此时,旁边又落下个东西,这回是个盒装物体,她伸手捞过,看见是一盒原味优酸乳。
感情是还怕她吃面包噎着
江凛本来心情还蛮沉重的,但现在她敛眸,看着手里的面包和奶,不知道怎的,就忍不住弯了唇角。
唉,还真是
贺从泽靠在二楼阳台边缘处,他抱臂而立,办倚着围栏,姿态慵懒。
冬日雨夜的风并不温柔,吹刮着撞上他的脊背,凉意分分寸寸扩散开。
贺从泽刚刚结束工作,因为睡不着,所以就去阳台抽烟,谁知刚好撞见江凛走到楼下的露天平台坐下,她只是裹着毯子发呆,大抵也是失眠。
大抵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连江凛发呆,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他上身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虽说是高领,但终究比不上江凛这个有毯子的人,他方才在室内积攒的温热不多久便被寒风吹散,他也终于不愿意再看江凛发呆。
想起她肯定又是自虐似的一天没吃饭,贺从泽便随手从房间里拿了个小面包,竖直扔了下去。
江凛的反应倒也着实有趣,她抬着头胡乱看了一圈,发现看不到二楼情景后,就低下了头,安安心心吃起面包。
竟然也没什么表示。
贺从泽再度觉得江凛这个猪蹄子实在没良心,他便又扔了盒饮料下去,妄图让这女人率先开口。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江凛将饮料插上吸管,酸甜奶香顺着咽喉向下,优酸乳大概是从室内刚拿出来的,竟然还带着些许暖意。
“你说。”江凛突然开口,句子没个主语,她边吃着面包,边望着雨景开口道,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我是不是还挺可恶的我只会惹人生气,明明是其他女人撒个娇就能哄回来的事,我却非要用讲道理和耍倔来处理。”
贺从泽闻言,不禁侧首看了眼下方。
本来还想瞧一瞧某人悔过的表情,却见那个“只会惹人生气还不会哄”的女人,虽然嘴上这么自省似的说着,却还是副悠闲姿态。
有妻如此,不如去死。
贺从泽由衷地为自己的未来感到难过,他收回视线,出声淡淡回她“那你可以尝试学学其他女人,撒个娇哄哄我。”
“”楼下的江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蹙了蹙眉,最终道“算了,我觉得我还是适合讲道理。”
贺从泽早有预料,反正他也没真的指望江凛能撒娇,估计要真有那天,地球都毁灭了。
“但道歉还是要有的,所以贺从泽,对不起。”
江凛说着,咬了一小口面包在嘴里,她嚼了几口,咽下去,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拒绝你,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别人对我的好意。其实我有时候很讨厌自己的,出了大事什么都做不了,没有权也没有势,只能靠周围人的帮助。一次两次还行,但时间久了,我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你也别急着说我。因为我小时候和没有爹的孩子没差,我妈情绪也不稳定,家长会从来没出席过,导致我从小就被孤立。我看着光鲜亮丽,其实我挺自卑的,只是我不想表现出来,实际上一出什么事,我就控制不住地去否认自己。”
“我知道自己性格别扭,但别扭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早就根深蒂固,改不掉了。别人对我好,我就掏心窝子,一旦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就不声不响主动疏远,别人或许会觉得莫名其妙,其实就是我自己的原因。”
“贺从泽,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不希望自己永远都被你护着,在你面前永远是需要去操心的那个人。我恨自己为什么无法成长,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软肋,我想要的是并肩同行,而并非单方面的救赎。”
贺从泽于她,是重要的,是几乎已经快要融到命里的。
他像是受造物主青睐的奇迹。
悄无声息,降临在她的世界里。
是他教会她爱与被爱,教会她去接纳别人的善意,以更温和的方式去面对这个俗世,不至于遍体鳞伤。
江凛明白,自己是喜欢贺从泽的,只是这份感情还有些许不确定性,她需要一点点时间,去完全接纳这个崭新的自己。
江凛说到这里,忍不住啧了声,她有些烦躁地揉揉头发,道“我也不知道我乱七八糟地说了些什么玩意儿,反正大概就这些,你自己能悟懂最好,悟不懂就继续误会着吧。”
贺从泽认真听着她的话,本来心底已经生出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感动了,闻言便无奈地笑了声。
她江凛倒是随性,能轻轻松松地把人的火气挑起来,也能轻轻松松地让人瞬间没了脾气。
算了。
“不早了,赶紧睡吧。”贺从泽叹息,嗓音含着笑意,道“虽然我就没指望过你这榆木疙瘩能开窍,但你能跟我说这么多,已经算是惊喜了。”
江凛闻言,沉默地看着已经空下的面包袋,她喝完饮料盒中的最后一口,决定看在这面包和奶的份儿上,把贺从泽话里的贬义给无视掉。
“对了。”她站起身,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还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