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洲被扛在肩上飞来飞去时被吓得一声不敢吭,一被放下来,回过气儿活了起来,马上开始教育沐雩了,气鼓鼓地瞪着他,连环炮似的发问“成何体统亏得是你还知道戴个面具,要是被人知道是你在做这些荒唐事,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学院你怎么不去了他们说你还要退学你到底是想怎样你别闹了好不好”
他们站在江边一座高塔的顶层,这里没有点灯,只有从远处发散过来的薄薄的光,沐雩摘了面具,露出英俊的脸庞来。他眼角带着笑,“名声,名声,你张口闭口就是名声。我自己都无所谓,你那么在意做什么安之,说到底,你在意的其实不是我的名声而是你的名声吧”
这话说的太伤人了,顾雪洲被气得血直往脑袋冲,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他为了这个孩子悉心戮力,居然还要被说是自私自利他气得都笑了,“我是为了我自己”
沐雩逼着他说“不是为了你自己那便证明给我看啊既然你不是顾惜你的名声,那就去和那些人说你喜欢男人你不直接说喜欢我都可以只要你敢说,我就信你是为了我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
顾雪洲这会儿已经被气昏头了,想都没想直接脆声答应了下来,“好去就是”然后一转身,从栏杆看下去,被这高度吓了一跳,记起来自己是在七层的高塔上,也回味过来刚才说的话不大对
沐雩美滋滋地说“你还说你不喜欢我呢”
顾雪洲回过头,冷冷看着他,沉住气来,语重心长地道“沐哥儿,你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明,读书比别人通透,习武也出众。我刚遇见你的时候,你偏执阴戾,无法无天,你太聪明又不懂律法规矩,所以什么都敢做,那时是因为你年纪还小,又在那样的坏境长大,不变成那个样子,或许早早得就没了命,所以我怜惜你;而今你读了多年圣贤书,教化许久,早知道了各种伦理道德,却依然什么都不怕,这还是因为你太聪明,所以你自负,所以你瞧不起礼仪道德,所以你敢口口声声把喜欢我挂在嘴上,我知道你做得出来,你是不怕。
“但我却怕。
“顾师傅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走遍了大江南北,救人无数了;如今在治水那位楼大人在十六时才刚考上秀才,他的名次不如你,后来中举人中进士名次也不靠前,但他为什么现在比同科之人都要升职的快,因为他踏实,他十几岁就一边打理庶务一边读书,农事和工事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所以才能抚南蛮又造河堤。沐雩,你学什么都比别人好,理应比别人都厉害出色才是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才是明明你该比谁看得都高比谁都远,让后人敬仰,流芳百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会被困在方寸之地胡搅蛮缠荒废时光”
沐雩神色慢慢地肃然起来,他走过去,俯下身,顾雪洲腰靠着栏杆往后仰了仰,凌空似的,高处的风又冷又大,他有种自己随时会摔下去粉身碎骨的感觉,只听沐雩说“你说得是很对。但少说了一点,我是蔑视礼仪道德,但不止是因为我自负,也是因为我自私,就算你说得再激昂也没用,什么黎民百姓、天下苍生,还后人敬仰、流芳百世,我根本不稀罕到时我都成一抔黄土了,还管后人怎么想我
你也不是什么方寸之地,你就是我的整个天地。
安之,你再激将也没用的。我就是冷心冷肺,我唯独所有的温柔、耐心和热忱和良心都给了你,分不出更多的给别人了,我只要你一个人,其他人就是洪水滔天又与我何干”
明明在这高处,夜风不胜寒,顾雪洲却觉得像在火中,浑身都在烧。
他有点害怕,又不害怕,他害怕会摔下去,害怕沐雩会亲上来,但他又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接住,顾雪洲心上稍宽,沐哥儿嘴上虽然厉害,可从未强迫要亲近他过
正想着,顾雪洲就看着沐雩的脸凑近过来,他以为会像以前那样停住,所以并未躲避,结果就感觉到嘴唇上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趁着他微愕,沐雩轻易地撬开了他的牙关,缠着他的舌尖,色情地湿吻起来,像要把他吞吃了似的。
顾雪洲回过神,红着脸挣扎了一下,却被沐雩牢牢地钳制在怀里动弹不得,沐雩寻了个空隙,低声快速地说“别乱动,多危险啊,要摔下去了。”
悬空的恐惧感叫顾雪洲不敢再动,只能屈辱地被又亲了几口“你太卑鄙了”
沐雩张口就是一通歪理“我喜欢你,你也承认了喜欢我,那我亲近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凭什么不能亲你下回我要带面镜子给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样子,目如春水的,就是在邀请我亲你嘛”
顾雪洲愣住了,瞠大了眼睛,真的吗他有那么淫荡吗
毕竟靠在栏杆上还是有点危险,沐雩搂着还怔忡着的顾雪洲转了个方向,把人按在墙上又亲了一通,勉强过了个瘾,他克制了下自己,使自己不作出更出格的事来。
沐雩喘息着,最后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下。顾雪洲刚才被亲得喘不过气,如今才稍微可以透几口气。
两个人的脸都烫的厉害,藏在了黑暗里,靠着彼此。
沐雩又温柔又可怕地说“我要是真想要你,你难道反抗得了吗不过是因为我爱极了你,把你放在我心尖,所以不愿意强迫你而已。安之,你明明也喜欢我,别说那些伤我心的话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是不能叫我不爱你。你非要赶我出家门,那我也没什么举业的必要了,反正我做什么都活得下去的;你要是答应和我在一起,那我就好好读书,你要我做个造福黎明苍生的好官,那我就去做。你觉得如何呢”
顾雪洲手指都抖了起来,这臭小子强亲他就算了,还逼他要他同意他们的奸情呢
沐雩看他这样可爱的神情,又忍不住亲了下,“安之,你嘴唇真软,吃起来又香又甜的。”
顾雪洲发着抖骂他“你要不要脸”
沐雩眼都不眨地回答“不要我也不逼你,安之,我给你三天时间回答,三天后我再来找你。”
然后沐雩在心里盘算着,假如安之答应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假如不答应,那他们没有了名义上的亲戚关系,还少了层伦理障碍呢那他更有理由追求安之了反正他现在明明确确知道安之也是喜欢自己,不把人追到手他就是个软蛋三天后再去亲两口
顾雪洲这三天过得度日如年,惶惶不可终日。
他尝试着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原本的规划去做事。
这三日他不想见人,把柜上的事交给顾伯,自己一头钻进调香室制新香。特别到了第三天,沐雩马上就要应约而来了,他心里被逼迫得紧,必须做个决定了。
顾雪洲投入了几种花材香料,坐着蒸香,没一会儿,整个屋子里都充斥满了一种甜腻媚人的香气,只是他心神恍惚,甚至一时对闻香都没有了兴趣,心里想着
他觉得如果选一,那是两败俱伤,谁都没好处的。如果选二,不过是他稍作些牺牲,至少沐哥儿愿意成材,还有点好处他向来是不吝于损己利人的,可是
顾雪洲回想起沐雩的亲吻,瞬时觉得双腿发软浑身燥热起来,感觉血都在往脐下三寸那儿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