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茵从没有被这样羞辱过,直到走出李家大门,她的手脚都是冰冷的。
喜福回到堂屋,三夫人正放下手里的茶杯。
“送走了”
“走了。”
“恩。”三夫站起身,“告诉孙妈,好好看着二小姐,我和老爷回来前不许她出房门一步。要是那个姓吕的再来,直接让门房撵走,好看的小说:。”
“是。”
喜福答应着下去了,三夫人整了整衣摆,想起托人查到的吕家情况,以及吕茵母女之前撺掇杨夫人给李谨言添堵的事情,再想到李锦书像是被棉花塞住的脑袋,不由用力攥紧了手指,或许她该和谨言说一声,这个吕茵绝不能留。
李三老爷和三夫人到的并不算早,大厅里,不少客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穿着西式服装的男仆手举托盘从身旁走过,透明的玻璃杯里盛装着金黄和深红色的洋酒。
“三叔,三婶。”李谨言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朝他们走了过来,笑着问道“怎么没见锦书”
“她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三夫人说着,视线在大厅里一扫,指向一个靠墙站着的年轻人说道“老爷,那是不是沈家少爷”
“可不是他”
三夫人对李三老爷说道“你去和沈家少爷说话,我有话和侄子说。”
说完就拉着李谨言走向大厅角落。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三夫人才开口把吕茵的事情告诉了李谨言,“谨言,这姑娘恐怕不会消停,早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锦书我给关在了家里,至少得在出嫁前给她扳过来,不能让她这么出门。”
“我知道了,三婶。”李谨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这事交给我,你别担心了。至于那个吕茵”
话说到这里,突然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大帅府的二管家就来找李谨言,说是外边出事了。
“什么事”
“几个学生带着十几个流民在大帅府前闹事。”二管家擦了擦头上的汗,“已经惊动了客人,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们给赶走。”
“谁说要赶他们走了”李谨言的脸上非但不见一丝紧张,竟然还笑了,“管家,你去告诉少帅一声,他在书房里和人谈事情,我先去看看。”
“谨言,不会出事吧”三夫人担心的看着李谨言。
“没事。”李谨言示意
“没事。”李谨言示意三夫人稍安勿躁,“我去处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李谨言和二管家走出大厅,刚到大门口,就见七八个学生和十几个穿着破旧棉袄的人站在大帅府门前,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学生正挥舞着手臂大声说着什么,还去推搡门口的守卫,见到李谨言出来,神情更加激动,好像就在等着这一刻。
“就是你”那个男学生指着李谨言,“就是你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赶出收容所的”
李谨言嘴角依旧带笑,看着那个激动的男学生,“你是谁,这和你有关吗”
“我是张建成”那个男学生挥舞着手臂,“我要为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讨个公道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特权阶级,在这里肆意享乐,夜夜笙歌,这些人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要被从唯一的安身处赶走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冻死在了城外”
“什么良心商人,民族商人,不过是虚伪的小人”
“仗着军阀势力欺民”
“你必须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打倒黑心商人”
从李府被赶出来的吕茵也站在抗议的学生里
大门前的吵闹声将大帅府里的客人都引了出来,张建成和吕茵见引来的认越来越多,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在他们的嘴里,李谨言成了不折不扣的黑心商人,伪君子,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
不了解内情的人看向李谨言的眼光带着疑问,日本驻北六省总领事矢田脸上则是一幅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
学生越说越激动,又开始动手推搡门口的守卫,吕茵还抓起了地上裹着雪的石块用力砸向李谨言。李谨言刚要侧身躲开,楼少帅就挡在了他的身前,那块石头就砸在楼少帅的肩膀上,滚落在地。”放肆”低沉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他看向吕茵,目光陈冷,”你该死”
吵闹声顿时停了下来,吕茵兀自强撑着说道”他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你难道看不到吗楼逍,我敬重你是个民族英雄,可你竟然是非不分”
楼少帅根本看也不看她,抬起李谨言的下颌,仔细查看着,手指擦过李谨言的脸颊,总目睽睽之下,倒是让李谨言的有些脸发烧。”少帅,我没事。”李谨言握住了楼少帅的手,”还是先处理眼前这事吧。”
吕茵依旧在那里大声的叫嚷着,”他是虚伪””放肆”楼少帅倏地转过身,漆黑的眸子,如暗夜一般,”谁给你的权利,侮辱我的妻子”
吕茵硬是抬起头和楼逍对视,或许她等的就是这一刻,但是,她所幻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楼少帅没有因她的美貌和勇气对她产生任何好感,相反,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怎么是污蔑”张建成突然指着李谨言大声说到,”就是他,装模做样的办了什么收容所,结果呢这些人就是被他利用赚取名声,利用完了就赶走,任他们自生自灭””少帅,让我和他说两句。”
李谨言拉了一下楼少帅的衣袖,要是再让这个愣头青说下去,少帅就要拔枪杀人了。”你说这些人是我赶走的””当然””有证据吗””我们站在这里就是证据”张建成和另几个学生说道,”我们就是要在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你这个无耻的小人”
李谨言转过头,看到了人群中的萧有德,他朝李谨言点了一下头,示意事办妥了,李谨言笑了。”那么,我们不妨问问这些证人,你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谨言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破棉袄的男人就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大声说道,”不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也跪下了,还从怀里掏出了大洋,大声说道,”是这些学生,告诉我们,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做,这些大洋就是我们的””我们不知道他们黑了心肝要污蔑李三少爷””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来拿这个钱丧良心啊””这些黑心肝狼心狗肺,李三少爷给我们活干,给我们饭吃,还给我们发棉衣,压根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黑漆漆的掌心里摊这白花花的大洋,情况一下子急转直下,刚刚还被唾弃的黑心商人成了善心人,身为正义之士的学生则成了造谣生事居心叵测之徒
一直守在大帅府前的报社记者纷纷对准这些闹事的学生拍照,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脸上的茫然无措和狼狈就已经被拍了下来,即将刊登在明日的报纸上。
即便他们大声反驳,但证据确凿,没人会相信他们。
或许他们从来没想过,一直站在正义一方的自己,怎么会突然成了被唾弃的人
李谨言没有当场追究这些学生,一旦他动手,有理也会变成没理。青年进步学生和有军阀做靠山的商人,有的时候,身份当真是让人无奈的东西。
但他不动手,不代表别人不会的。
萧有德站在不起眼德角落,对身边一个汉子说道,”吩咐下去,他们一离开大帅府就动手,全都捉了,一个不留。””是”